善緣在吶喊(下)
上高中之前成績優異,到高中最後一年,成天外出找樂子,大學也不想念了。拖到最後,只申請一所大學,居然錄取了,進入馬里蘭大學,主修生物。畢業以後,不知道從事什麼行業,乾脆隨從奶奶的職業專長,學針灸,拿了針灸執照。
很多針灸病人不知如何申報醫療保險,桂芳幫他們填表格,與保險公司交涉。順理成章,她成立了自己的醫療保險服務公司。公司的利潤很好,員工也訓練得可以獨立作業,營業的成功讓她放手音樂創作。
給病人扎針最大的挑戰,不只是技術,而是醫師與病人的互動。很多病人看她太年輕,不太信任她,唯有時間才能夠建立彼此信任。有些病人一抱怨四、五十分鐘,她就專心聆聽,頂多少看幾個病人、少賺一點。她對移民的華人病人說:「你在美國,如果不必為了餬口而掙扎,請不要覺得太沮喪。你可以把它想得很複雜,也可以想得單純。選擇快樂,是需要很多的時間,很多的磨練。」
當新冠病毒開始肆虐全世界,桂芳不能為我親自扎針。她開車到我家,把一個紅外線電暖器,和一鍋熱騰騰的香菇雞湯,放在我家門口,不聲不響離開。她說對病人盡心奉獻,是因為那一個冬夜的母貓喊叫,敲開她的心房。
好幾年前了,一個雪花飄落的冬夜,門外好像有貓的哀叫聲,爪子刺刺擦擦刮著前門。馬桂芳開門一看,一隻胖嘟嘟的黑貓,倒臥在門檻邊雪地,楚楚可憐的眼神發出緊急求救的信號。桂芳心想:「好啦,索性讓你進來過一夜吧。」
次晨,桂芳發覺肥貓全身汗淋淋地攤在屋角,好像洩了氣的皮球,地板上有幾滴鮮血。再低頭一瞧,她驚叫:「天吶!」沙發下,五隻小貓仔子黏糊糊摞在一塊兒,兩隻黑色,三隻土黃色,一窩五仔!
她聯想起,貓咪事件發生的前幾個月,在媽媽家,她翻到一張自己十歲畫的圖,居然是兩隻黑色、三隻土黃色貓!是緣嗎?二十年前的圖畫,體現貓和她的緣分。她決心收養這六隻貓兒女,一夜之間,馬桂芳多了六口家眷。她開始相信,人生處處有不能言喻的相應,只要時時心領神會。
醫療保險公司經營順利,針灸醫療得心應手,音樂創作豐富,購了房產,才三十出頭就完成重要的人生里程碑。成功帶給馬桂芳某種滿足,心裡老是要求自己付出更多,她要把生活的圓心擴大到不同的時空,盡獻先天下而憂之棉力。
Victims Rights Foundation(VRF)義工服務把她帶到東非的肯亞,那邊孩子從沒看過白人或亞洲人,他們好奇地圍著她觸摸她。從美國帶去大量的食品、學用品捐贈給偏遠的村落,拜訪了三個學校,替小學組合電腦。學校只有一個籃球,卻沒有籃球場,沒有清潔的飲水,女孩子沒有衛生棉。義工帶來食物,叫孩子們來領食,其實,是引誘孩子來注射疫苗,否則他們不會專程來的。
旅行回美國以後,收集好幾大箱的筆記本、鉛筆、蠟筆、足球、排球,繼續打包供應品。回來之後,只做了一、兩次後援工作,她內心覺得愧疚,賣力羅致其他義工和弟弟加入陣容,出錢出力。這一趟非洲經驗,她學會配合非洲的動脈,推轉慈善義工。
默默奉獻的英雄比比皆是。一個攝影師背著一架照相機,能報導第三世界國家戰區的砲轟。即使當地孩子僥倖存活,被炸毀的殘缺肢體,在當地司空見慣習以為常。桂芳特為把這種照片放在臥室,早晨醒來,彷彿聽到相片衝著她吶喊。她決心把網上銷售的電子鋼琴音樂收入,百分之百捐贈給未開發國家的孩子。
六隻貓兒女的吶喊,喚醒馬桂芳一路的茫然,引領她踏上自我覺知的長路。啊,善緣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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