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軍人父親

最近看到文友一篇文章，講述他父親在抗日期間參加戰役的經過，這讓我想起了我的軍人父親。

一九四九年，爸媽帶著我到台灣之後，家中的生活全靠家父走南闖北、喜好美食練就的一身好廚藝，經營飯館過日子。平日裡，我父親對他在大陸時期的工作很少提及，但從家母斷斷續續的口述中，我似乎也能描繪出，父親在大陸參加部隊時的輪廓。

在母親的眼裡，父親永遠是一名英俊挺拔的青年軍官。他曾經當過騎兵和砲兵，在離開大陸前，他還參加了神出鬼沒的情報工作。

還記得在小時候，他曾經講過在滇緬邊界當兵的一些經歷。有一次他們部隊負責伙食的士官，因為賭博輸了錢，沒有錢買豬肉，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找來馬肉充數。這件事當然是紙包不住火，因為大家吃的時候，覺得怎麼肉酸酸的。

另一件事情是，他們部隊在某一個夜晚行軍時，大家覺得為什麼老是在同一個林子裡打轉。後來聽一位有魑魅經驗的同僚說起，他也曾經碰過同樣問題。隨後，一行人馬上就地休息，直等到天快亮時，大家能分清楚東西南北的方向後再行動。老爸說的這件事情，聽起來雖有點離奇荒誕，但對小時候的我來說，它卻是我此生中，第一次聽到和鬼相關的恐怖故事。

老爸在一場戰役中受傷後，請安徽老家匯錢，好在北京的協和醫院動手術。手術很成功，復元也很快。在北京時，應該是母親最懷念的時光，在那段日子裡，家母不需要隨時擔心家父的安危，又可以和一群年齡相仿的軍官太太們生活一起，非常自在快樂。

在我兩、三歲時，全家搬到廣州。爸爸那時早已開始他的情報員工作，他很少在家，但每次回家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你不知道他前一分鐘進了家門，後一分鐘又會以什麼樣的身分出門。

但事情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家父不幸被敵方工作人員盯上了。情急之下，他連夜帶著家母和我，直奔深圳關卡。在上天的眷顧下，我們總算在嘗試第二個關卡時，順利通關，隨後直奔香港，平安轉抵台灣。

父親過世已四十二個年頭了。雖然他到台灣後，沒重新回部隊，但我很清楚，他當時是為了保全我們這個家，不得不做這種決定。現在只要我一想到他在年輕時，也曾為國家出生入死過，在我的心中，他永遠是我敬愛的軍人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