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說故事》親愛的外公（上）

我沒有見過我的外婆，外婆五十多歲就去世了，那時候，連媽媽都還沒有出嫁。外公我倒是見過，而且在我童年記憶裡，外公還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記得有一次，爸爸肩膀上挑著一擔柴，我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面，來到外公居住的南市街的老房子裡。那時候，外婆已經去世多年，外公就一個人住在老房子裡；二姨、三姨、小姨都在外地，大姨每天會送些菜過去。媽媽因為在郊外虎崗的木材廠上班，只能周末來看看老人，幫他洗洗衣服、做做飯，陪他聊聊天；爸爸則給外公送去做飯用的柴火。

外公坐在天井裡一張小茶几旁，茶几上擺著一個紅泥小茶壺，正默默地一個人喝著茶，見我們來了，他微微笑起來。爸爸放下肩上的擔子，親熱地叫著「爹爹」；我就跑上去給外公搥背，大聲叫「公公！」他愛憐地摸摸我的腦袋，從口袋裡掏出幾顆糖，塞到我手裡。

還記得有一次，外公顫巍巍地，一個人慢慢地從南市街走到我們居住的三中校園來看我們，手裡還提著一袋熱氣騰騰的包子，說是要給我們兄弟嘗嘗。當他走進四宿舍家裡時，我的小弟那時剛會說話，一看外公到來了，興奮地爬出家門，用稚嫩的聲音大聲叫道：「大哥，小哥，快回家來！公公買了包包！」

再往後，就記得是外公去世時的情景了。大約是在一九七六年的冬春季節，記得那時候大家還穿著棉襖，我們兄弟睡覺醒來，突然發現爸爸媽媽不見了蹤影。四宿舍大院裡的兩個鄰居阿姨陪伴著我們，其中一個阿姨告訴我們，爸爸媽媽去大姨家了。

記得後來就有人帶我們兄弟去大姨家的老院子裡面。外公躺在一間屋子裡，臉上蒙著黃布，腳卻露在外面。大人告訴我們，外公已經去世了。我們似懂非懂，呆呆地站在外公遺體前，不知道這到底意味著什麼。直到有人告訴我們，外公走了，他再也不會醒來了，永遠不會回來了，我們這才傷心地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