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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

《聊齋誌異》是一本我不願讀完的書,它的情調透過影視作品再現,不斷影響著我對「玄幻」的想像。小學時,看過電影《倩女幽魂》,數年後才讀到〈聶小倩〉這則短篇,頗為失望。原著中反派妖物是鴟梟類型的夜叉,而影片裡那長舌頭深喉嚨,陰陽無常的樹妖姥姥,竟是加工重構的角色。

然而,這種失落並不長久。我不常翻書,卻常看電視,每回重播著午馬咬破手指、乾坤借法連續輸出掌心雷降妖,完事後對張國榮說:「祂道行已廢,要一百年才能出來作亂!」我的腦袋立即洗得清白,我相信姥姥有根,一直都在,藏在「倩女」系列逐漸歪斜的續集中,也種在《聊齋》書頁的留白處。

年紀漸長,有一回我帶學生讀〈聶小倩〉,竟覺得奇怪,為何甯采臣可拒絕與女鬼同床,燕赤霞卻不得不與書生同室過夜,順理成章當了保鑣?被禮教裹得嚴實的直男,看似傻氣,然而他想和誰睡,沒人能說不。

相較於主角的正義,樹妖的惡反而顯得淒苦,役使野鬼,誘人採補,如此因循往復。姥姥的故事裡,沒有遭誘惑而朝死滅邁進的具體危機,只能沒有第二選項地活下去,沒人唐突開口,等她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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