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閉兒暑期課校外就讀、沒有校巴 特殊教育家庭更苦了

7月14日，為期不到兩個月的紐約市公立學校暑期項目已經邁入第三周，家住紐約市布碌崙的楊女士卻身心俱疲。今年，她六歲的兒子第一次被安排到本校以外的學校就讀暑期課程；由於市教育局遲遲未為他提供校巴服務，楊女士和先生不得不輪流搭地鐵、或用電動車代步送孩子上學，額外多出來的一小時路程讓這對雙薪家庭父母屢屢上班遲到。

而更讓楊女士揪心的，是兒子的安全問題。楊女士的孩子患有自閉症，不會用語言表達自己的情緒，情緒激動時常以撞頭、撞下巴等自傷方式宣洩；「平時我在洗碗，或者講電話久一點，孩子就會發脾氣，開始傷害自己」。基於孩子的特殊需求，市教育局早已核准為他配備一對一教學助理(Paraprofessional，簡稱para)；然而，暑期班至今，對兒子行為安全至關重要的para卻尚未到位。在就讀項目第一周，楊女士就發現，放學回家的兒子頭上有明顯腫塊。

「我實在沒辦法接受孩子沒有para」，楊女士說，得知孩子沒有專屬para後，她每天都提心吊膽，害怕孩子會在學校再次受傷，「說實話，如果我們家裡能有行為規範老師的話，我寧願都不送孩子去讀書了」。

Para短缺 家長不安全感重

與大多自閉症兒童一樣，楊女士的兒子就讀於紐約市公立學校的學年延長項目(Extended School Year, ESY)。該項目為期12個月，初衷也是通過更長的教學時間來干預行為問題，幫助孩子更好地達到教學成果。楊女士說，她對孩子平時的教學環境很滿意，也能看到孩子在表達能力上的進步；因此，暑期的教學干預十分重要，「不讓他去，擔心會耽誤了他，9月開學時又會退步」。

如今，楊女士對教育局資源分配不足有滿腔憤怒。「明年又要上暑期班，明年也會發生一樣的事情嗎？」楊女士說，「校車也好、para也好，教育局明明知道我們的需求，為什麼批准了項目，但又不事先準備好必要的資源呢？」

缺人關鍵 para年薪僅3萬

除楊女士之外，para的短缺牽動著全市每一位特殊教育家長的神經。家住皇后區的自閉症兒童家長Joanne說，很多情況下，一輛校巴只配備了一位para，無法應對全車孩子的行為問題，有些孩子回家後身上就會出現瘀青、傷痕；「我們作為特殊教育的家長，最最難過的就是孩子們不會表達，被欺負、受傷了是說不出來的」。

根據教師聯合工會的調查，紐約市目前有超過1550個的para職位短缺。市議員莊文怡指出，para的年薪僅有3萬多元，如此低廉的薪水是導致短缺的關鍵；「今年市議會有個提案，要求為para增加每年1萬元的薪水，其實是合情合理的，但最終市議會發言人沒有拿出來投票，也沒有被列入今年的預算案中」。

沒有教學助理 也照樣開學

全市特殊教育委員會新任華人學委容迎鑫表示，為了準備17日的首次會議，他到處詢問家長了解情況，才意識到有如此嚴重的問題；「醫院社工都會在確保病人一切安全保障都做好後才讓出院，而教育局卻讓特殊兒童在沒有para的情況下就開學，真是不可思議，讓人無法接受」。

市教育局回應表示，通常，教育局會根據每校暑期項目報名人數及學生需求，預先編列經費以聘用para；若暑期課程負責人發現人力不足，也可依程序提出申請，要求增派支援人力。

自行接送 工薪家庭壓力大

與楊女士的境遇相似，家有一年級自閉症兒童的Joanne也沒有在今夏暑期項目得到校車服務。Joanne家住貝賽，她先生每天早上不得不6時便起床，送完孩子後再驅車前往曼哈頓上班；放學則由Joanne負責，自閉症兒童時常有情緒問題，有時Joanne也需要放下手頭工作，提前接孩子回家。

Joanne說，因為家中有車，盡管單程上學通勤時間需要半小時，也只是家長辛苦，並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自己有一位同樣是特殊教育家長的朋友，便沒那麼幸運；「她有三個小孩，先生又不得不出去工作，沒有校巴，也不可能全家叫計程車帶一個孩子上學，所以孩子到現在都沒能得以去暑期班上課」。

校巴極端延誤 特殊生94%

近年來，校巴服務安排混亂持續發生；上學年，校巴共造成逾6萬5000次延誤，其中，超過一小時的「極端延誤」就有近2萬次，而特殊教育學生則占極端延誤影響人群的94%。對此，市教育局回應稱，目前市府每天為逾7萬名學生安排校車服務，涵蓋5500條路線；而今夏的校車延誤情況極低，延誤車次僅占暑期項目整體校車行程的1%。

「紐約時報」去年10月的報導披露，全市約有1萬7500名校巴司機，造成大量延誤也與存在300名司機職位短缺有關。「不僅是校巴司機短缺、para短缺，我們現在也面臨教師短缺、警力短缺，是整體勞動力短缺的情況」，紐約州參議員劉醇逸說，「這些短缺對本就脆弱的特殊教育家庭造成的影響尤為嚴重」。

聯邦砍錢 恐排擠校巴資金

短短幾天，容迎鑫就在各大家長群收到了近50份求助信，絕大多數提出的都是校巴缺失、延誤問題。透過容迎鑫與教育局相關部門的溝通交涉，至截稿時，已經有八名孩子被告知會盡快安排上校巴。「有些事情難做，才是我們這些人存在的意義」，容迎鑫說，由於他剛上任，取得家長的信任也不是易事，「但這些問題從開始就不該發生，我會督促教育局，下學年暑期班開始前就要安排好校巴、para」。

「校巴種種問題，歸根到底的原因就是錢」，劉醇逸說，州府已為市教育局撥出大量資金，而資金如何使用的優先級還是應由市府決定，「不過，隨著聯邦政府大幅砍掉各類資金，明年這些必要的服務能不能到位，只會是更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