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燕子（五）

「媽咪，我在這裡。」接著聽到她咯咯地笑。女兒的聲音將我引到餐廳，餐廳內的場面令我震驚。

猛然看過去，圍著大圓桌有許多小孩子。定睛一看，除了愛麗絲，那些「孩子」都是戴著生日派對尖帽、套著童裝的充氣玩具，猴子、熊貓、企鵝、恐龍……

愛麗絲頭戴紙皇冠，穿著乳白色的連衣裙。我突然想到什麼，轉頭查看牆壁上的全家福照片。果然，她穿了薇薇安的衣服。

愛麗絲的面前擺放著插有小蠟燭的生日蛋糕。她臉上也化了妝，塗成誇張的紅臉蛋。我心裡挺彆扭的怕刺激倪燕子，不敢讓愛麗絲立即離開圓桌。愛麗絲呢，甘願被倪燕子擺布。

倪燕子嘴裡念念有詞，用充當魔法棒的摺疊傘指了一圈充氣玩具，彷彿要大變活人。然後，笑問愛麗絲：「薇薇安，好玩嗎？」

「好玩！」愛麗絲的回答十分響亮。我的胃裡有東西往上翻。

「愛麗絲的媽媽也來了，咱們點蠟燭、唱生日歌。」

提及「媽媽」這個詞，我心軟了，母親的心永遠是相通的。我不願破壞倪燕子的興致，希望這位不幸的母親快樂。但這場面實在奇怪。倪燕子點好蠟燭，我們齊唱生日歌。

倪燕子笑著大叫：「薇薇安，許個願吧。」我的女兒居然閉上眼睛，嘴唇蠕動。我對自己說，別太計較，孩子就是演一段戲。接著，在倪燕子的指揮下，愛麗絲鼓起小嘴吹蠟燭。倪燕子使勁拍著巴掌，然後繞到充氣動物背後，托起前肢，讓每個假孩子拍手。她捏著嗓子學小孩說話，說「生日快樂」，愛麗絲笑得前仰後合。

我也做出笑的模樣。我的心彷彿被沉重的石磨碾壓，壓成薄薄一片。事態的發展，絕不會一步跳到今天這樣子。以前肯定有過苗頭，我竟然視而不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