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玫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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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麗是從小隱那裡知道，這世界還有一種玫瑰叫瀑布玫瑰，生長在尼加拉大瀑布附近。小隱說這是很有名的品種，還有一個故事，一個老人在那裡經營玫瑰園，老人八十多歲了，前幾年他開始賣這個玫瑰園，可是沒人買。今年是他賣園子的最後一年，再沒有人買，他就關門了。這件事引起了轟動，很多人都想去買幾枝玫瑰做為紀念品。小隱讓春麗去買，因為她離尼加拉大瀑布不遠。春麗也想買幾枝，她剛剛搬到多倫多，新買了房子，雖然後院大部分被前屋主鋪了水泥，但還是可以找個角落，種上幾枝玫瑰。

周日早晨春麗就出了門。到大瀑布時間並不長，開車只需個把小時。她按圖索驥找到玫瑰園，一進園子，宛如置身萬花叢中，正所謂奼紫嫣紅開遍。雖然都是玫瑰花，顏色、形狀各有不同。春麗在玫瑰園裡流連忘返，聽到身邊人嘰嘰喳喳聊天說話。她剛從蒙特婁搬過來，在蒙特婁過了二十年半懂不懂的法語生活。搬到多倫多，這裡華人多，身邊都是母語的聲音，第一感覺就是好像突然從二十年的模糊生活中走出來，進入了一個透明的世界。她住在萬錦，沒有英文也完全可以生活，因為到處都是漢語，真是舒服極了。她一邊聽著熟悉的國語，一邊看著玫瑰，但是突然身邊人開始說英語，他們的英語說得流利地道，如果不看面孔，完全就是西人的發音。春麗因為這個發現覺得有點難過，覺得自己法語、英語都磕磕絆絆沒有學好，浪費了很多時間。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小隱。她從蒙特婁來，開了很長時間的車，只為了來買瀑布玫瑰。她們很久沒見了，一見面就擁抱在一起。

好高興見到你。春麗說，我在這裡沒有朋友，經常感到很孤獨。

你要多參加社區活動，盡量交些朋友。你兒子的女朋友不是在這裡嗎？你可以和她逛啊。

我怎麼會和她逛呢。春麗說，她才不帶我，我們也玩不到一起，有代溝。

她們手挽著手，一邊逛，一邊說起孩子。春麗說，他兒子就要結婚了。

太為你高興了，小隱說。現在的孩子結婚晚。她的孩子也有三十多歲了，可是他看起來完全沒有結婚的計畫。

前一段時間，小葉子的父母來過一次。春麗說。小葉子是她兒子的女友，未來的新娘。他們從中國來，剛來的時候，說來看一下，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後來覺得既然來了，不問也不好。我就問他們是不是要見一面，他們說可以的，就在我家聚了一次。

你感覺怎麼樣？小隱問。

看起來是個母系社會。她媽媽是個女強人，原本是鄉下長大的，讀書好，一路讀到上海。從本科到博士，後來在上海大學做教授。他爸爸倒是個好脾氣，原本在外資企業工作，現在效益不好，離了職，又找了一份工作。我說你也到六十歲了，國內這個年齡也都退休了。他說還是要幹一點的，小葉子偶爾還會給我一張大帳單。春麗這樣說著，嘆了一口氣。

想想看，三十多歲，還會給她爸爸一張大帳單。我就說你們做父母的也是恪盡職守了。她爸爸笑一笑，說只有一個孩子嘛。這也就是我擔心的，小葉子真的會花錢。冬天的時候去滑雪，周五下班跑到顫抖山上住上一夜，第二天才開始滑雪。周一晚上再住一夜，周二回來就上班。如果是我，我會周六早晨去，周一下午回來，省去兩天住宿。你知道在山上住很貴的。她嘆一口氣。

那就是年輕人的生活呀。小隱說，完全是不存錢的，月光族。

你的西蒙怎麼樣？春麗問。

還好。小隱說，女朋友叫米拉，雖然是個白人，倒像是長了一張白皮膚的中國人。人們說猶太人和中國人一拍即合，真是這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