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遇

十月的紐約（New York）雖有秋意，街頭郊野仍一片蒼綠，於是我從紐約飛到南達科他州的拉皮德市（Rapid City），此地偏北，或許在這裡能與秋天有個約會。

我們先後去了總統山、惡地公園、黑山國家森林，都沒有驚喜，想來秋色仍在發貨的路上。女兒上網查找，發現了一個在黑山附近的峽谷，叫「斯皮爾菲什峽谷」（Spearfish canyon），此地原為印第安人的居地，現為當地居民戶外活動最佳場所，也是旅遊達人探勝獵奇的好地方。

我們想到那裡碰碰運氣，看看能否牽手秋色，來個浪漫之旅。之前已經遊覽了多個特色景點，當天純屬外出散心，能涉獵秋景當然美妙，如不遂願，權作一趟秋遊，舒筋活絡，洗心養身，也是極好的選擇。

不知是否因為心情太輕鬆，還是過於迫切嚮往未知境地，路上竟因交通違規被警察攔停，負責開車的女兒一臉迷惘，心想又沒超速，變換車道時有閃燈，也繫了安全帶，不知何處觸犯條例？氣惱加上半點驚恐，擔憂伴隨委屈，我們內心忐忑，等待處罰。執行公務的警察一臉溫和，容貌清朗，得知我們自紐約來，又是亞裔，明白是不懂本地交通規則之失，開了張零元罰單，並告訴我們，若見到路肩停有閃黃燈、藍燈的車輛，接近時應變換車道或者減速，而我們剛才忽略了。

警察解釋了交通法規，最後放行，還附送一句「have anice day」，微笑離開。

這段小插曲沒影響我們出行的心情，中午十二時半，我們到達峽谷外圍，山前隱約有秋色呈現，喜不自勝，前幾天遊蹤均與秋色失之交臂，有點失望，想不到今天竟不期而遇。

汽車沿山邊公路直入境區，路上私家車、摩托車比其他景區多了一倍，但不擁擠，選擇徒步的人少，多數駕車尋樂。

景區不收門票，沿途設多個停車點，可隨心所欲下車拍照，公路兩旁高山林立，山腳樹葉盡黃，山腰黃綠相間，山頂依然蒼綠，山林一下子有了層次。一條河溪潺潺流淌，襟帶著兩岸高山峻嶺，滄林濃密，瀑布飛流，好一派自然靚麗風光。

我們降下車窗，任黃樹一一自身邊滑過，讓金風颼颼竄車入懷，先享用一頓金秋養眼潤肺大餐，再找個陰涼之地、溪流之畔，享用私家自製午餐。

打開兩邊車門，伴著秋風陣陣，聽著流水聲聲，悠然進餐。有人帶著兩個孩子在溪邊釣魚，爸爸在垂釣，孩子在喧嘩，只見他換了幾處下釣，均是釣了個寂寞，於是聳聳肩，帶著孩子們離開了。一個年輕人在放無人機，透過車窗，看見他眉飛色舞，估計是拍攝到壯美風貌了，年輕人得償所願，滿意離開。身邊與秋天約會的旅客換了幾撥，我們才慢悠悠地結束了午餐，走出車外。

陽光穿樹林，山岫白雲升，風吹林木響，葉落軟無聲，溪水清涼，湍急過石，瀑布飛濺，撞山而下，山路迂迴曲折，頁岩層層疊疊，我們或溯溪而步，或駕車而行，眼前秋天畫卷一幀幀、一幅幅慢慢展開。雖缺少深秋的多彩絢爛，然正如朱自清說「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的」，這種初秋黃綠相映之清淡，也頗賞心悅目。

世事就是這樣，有意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陰，之前刻意覓秋秋不現，今日隨意誤入秋連天，得償初秋盛宴，感恩上蒼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