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日本 北京還有哪些牌可打？

習近平和川普的通話，引出了外界的不同解讀。在我看來，習就是在提醒川普，讓他認知到高市早苗暴衝言論的危險性，好好管束美國的這個盟友，若川普不管，中方屆時出重手有可能把美國牽連進中日的衝突中。從目前態勢看，初步判斷川普應該聽進去了。

當然，後續效果還要觀察高市是否有某種程度的態度軟化。但北京現有的反制措施顯然不能讓高市撤回言論，要達到該目的，就必須加碼。從北京發出的信號來看，有理由認為它會加碼，只是尚不能確定會升級到何種程度。不過，這不妨礙我們來推演一番。

我認為，北京接下來的反制「組合拳」大概率會是以下幾項：外交上召回大使，經濟上斷供稀土，升級國際輿論，為「敵國」條款制定國內法，拋出「琉球主權未定論」，拆除日本在釣魚島建有的燈塔等。

外交反制仍將是北京首選，這是它最容易使用、且慣常使用的。第一步有可能是召回大使，在更嚴重的情況下，也可能把雙邊關係降為「代辦級」，在一般的雙邊爭端中，這一套外交降級足以向對方傳遞出強烈警告。

經濟制裁也是北京最可有能的反制方式。鑑於中國是日本最大貿易夥伴，北京若啟動經濟報復，日本必承受巨大損失，人民日報已對此發出了警告。經濟制裁最有力工具當屬稀土，北京在2012年「釣魚台國有化」衝突中曾使用過這張牌，儘管從那以後日本有意識地擺脫對中國的稀土依賴，然而至今還有60%的稀土需從中國進口。連美國都難以承受中國的稀土壓力，日本亦很可能承受不住。

第三選項是在法律與國際輿論層面的升級，事實上，這是北京正在做，而且會進一步做的。王毅就在訪問中亞時發出了「三個絕不」的威脅。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傅聰此前也向秘書長致函，解釋高市言論的嚴重性和中國反制的正當性，要求把該件向所有聯合國成員散發。傅聰強調了中國根據聯合國憲章享有自衛權，這實際是在暗示日本觸碰了聯合國憲章的「敵國條款」。

北京此舉是在為未來可能的對日軍事行動奠定法理基礎，也是向國際社會提前「備案」。該行為足以向全球釋放一個明確信號：中國已不再把日本視為普通外交爭端中的對手，而是一個具有潛在敵意的國家行動體。北京藉此有可能以國內立法的形式，將「敵國條款」具體化，規定日本的哪些行為屬於敵國行為，從而採取相應的懲罰措施。

假如北京為「敵國條款」立法，不大可能專門制定這樣一個法律，那震動太大，而是在現有法律，比如國安法、國防法或反分裂法中加入這方面內容。時間會在明年兩會或之後。

選項之四是在涉及主權和安全層面的反制。北京可能大幅提升海警甚至海軍在釣魚島周邊海域的巡航頻率，並擇時登上釣魚島，拆除日本在島上建立的燈塔；同時官方正式公開提出「琉球地位未定論」。

上面列舉的幾項多是外界能夠想像到的，也可能會有外界未料到的動作。這些措施單獨來說，力度都足夠大，兩、三項同時使用，威力更猛，正常情況下，理應迫使高市退讓。然而，問題在於，目前恰恰有點不正常，從高市的高民調就可知。北京已採取的一些反制，如旅遊和留學警告，被日本右翼民眾根本不當回事。在日本高漲的反中民粹政治氛圍裡，中方施壓越重，日本民眾的反彈可能越大，這進一步會驅動日本社會在民族主義情緒下擁護強硬路線，使高市的支持度繼續上升，她就愈加不會收回「台灣有事」的冒衝表態。如此，北京就會被逼到牆角——事實上，現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被逼到牆角。

我擔心的是，如果常規反制手段無法迫使高市退讓和道歉，北京會不會再豪賭一把——反正雙方都是在賭——考慮採取非常手段，主動在台海製造一場可能失控的危機，將局勢迅速推向一個足以震動美日的臨界點，看看高市是否真的敢派自衛隊來干涉，並迫使華盛頓向日本施壓？

不要說不會有這種可能性。國際政治在極端情況下就是一場膽小鬼遊戲。習近平在和川普的通話中，對他的軟性警告未必沒有這層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