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時代的幽默恐懼症

在去年總統大選前，我曾投書預警，川普若回歸，其「2025計畫」除了在經濟上倒行逆施，更會將整個國家機器變成對付異己的武器。最近發生的兩起事件，不幸印證了這種擔憂。上個月，聯邦通訊委員會（FCC）主席卡爾（Brendan Carr）公開批評深夜脫口秀主持人吉米金莫（Jimmy Kimmel），美國社會隨即陷入一場關於言論自由的激辯。令人難得的是，自由派與保守派這次同步批判卡爾對言論的干預。

卡爾指控金莫在節目中對右翼人物柯克一之死的評論構成「新聞扭曲」，並赤裸裸地威脅美國廣播公司（ABC）若不採取行動，FCC將有更多「軟的硬的」工作要做。這種言論被普遍視為流氓式的威脅，是用政府權力執行對反川普聲音的「滅音」，意圖壓制和懲罰異己。無獨有偶，今年初，CBS也叫停了Stephen Colbert 的「深夜秀」。外界普遍質疑這與政治壓力有關。ABC和CBS的媒體母公司都在進行大型併購案，這些交易需要FCC的批准。在國家機器的壓力下，媒體巨頭選擇屈服，封殺了主持人的言論自由和數百工作人員的生計。這種現象在美國可謂前所未見。

然而，這回人民的反擊迅速而有力。金莫的節目得以復出，川普並沒有停止無休止的謾罵與威脅，倒是因為大量觀眾取消了ABC母公司迪士尼的訂閱，以此表達對言論拑制的不滿。這場自發的抵制行動證明，真正的民主自由不可能單靠大公司維護，而必須來自小老百姓的覺醒與行動。

這場爭議讓人不禁回顧美國建國時對自由的堅持。1776年，美國宣布獨立，並以自由與人民主權為核心理念。1791年通過的「權利法案」中，第一修正案明確保障了人民言論、出版、宗教、集會與請願的自由。

美國有一項獨特的文化傳統，即允許喜劇演員毫不保留地諷刺政治人物。從George Carlin到今日的Jon Stewart、Stephen Colbert，他們用幽默揭露權力的荒謬，激發公民思考。金莫的節目正是這種傳統的一部分，用笑聲喚起注意，用諷刺促進辯論。這種言論形式不只是娛樂，更是民主的催化劑，它挑戰權威，維護透明。

歷任美國總統面對喜劇批評時，多半展現出無奈但包容的態度。雷根在記者晚宴上自嘲注意力不集中、布希與模仿自己的演員同台開玩笑、柯林頓以婚姻笑話化解醜聞壓力、歐巴馬則以Fox News讓他白頭來回應批評。這些總統的反應體現了一種尊重言論自由的政治風度。川普不但缺乏這種幽默與包容，甚至通過其親信對媒體施壓整肅。寫稿時又發生川普指使報復性起訴前FBI局長柯米，十足獨裁者的本色，看來川普動搖美國民主基石的夢魘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