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閱兵衝擊島鏈體系

儘管川普稱北京九三閱兵是場「美麗的儀式」，但五角大廈稱已收到川普命令，將對美軍進行重大改組，做好威懾中俄的準備；另一方面，對中國閱兵頗冷感的西方國家，由於川普在X社群網站上的「賀電」，似乎也一石激起千層浪，台灣對此討論頗多，畢竟本次閱兵昭示的是近年來中美於印太地區的一次大博弈，台灣恰恰又在風口浪尖。

從拜登到川普，美國已實質調整了對華戰略，將輻軸化的島鏈體系，轉變為以日美為核心、日美韓菲澳為基礎的「小多邊」框架。這項轉變凸顯美國試圖放棄以軍事安全為主的剛性對抗，調整為依賴經濟、市場、技術展開的柔性對抗。究其原因，華府政策雜誌「外交事務」今年2月就指出，「海軍與彈道飛彈的進步，幫助北京解決了無法將軍事力量投射到海岸線外的困境」。換言之，由於中國軍事力量成長，華府認為島鏈體系已面臨嚴峻挑戰，所以必須改變策略。

當然，如果沒有外力介入，調整主動權自然在美方手中；白宮便可在基於島鏈體系給予印太盟友安全承諾的同時，又尋求軍售的巧妙平衡點，使得前者慢慢被「小多邊」框架取代，又促使後者利益最大化。但這過於理想。白宮調整對華政策的本質，是為因應大陸硬實力的爆發式成長，這無疑使中國有了阻礙美國調整印太布局的機會。於是在九三閱兵中，近海作戰、無人作戰、登陸作戰、戰略打擊的展示就成為重點，其目的在於給川普施加壓力─美國島鏈體系對於中國而言，是隨時可以吃掉的「嘴邊肉」。

這不可避免的促使華府必須加速放棄島鏈，徹底轉型為「小多邊」，以免美國利益因為舊體系的崩塌而陪葬。那麼兩個後果便顯而易見；其一，加速放棄島鏈，意味著印太地區盟友會明顯感到美國弱化對其的安全承諾，卻又強化對其的利益掠奪，進而加劇不信任感，台灣對此或已感同身受。

其二，島鏈調整為「小多邊」，是將對抗方式從剛性轉為柔性，透過空間換時間。既然如此，美國對太平洋及周邊國家的影響力真空，自然會被中國大陸繼承，以致安全秩序重建。故大陸是以閱兵為手段、以摧毀島鏈為戰術、以取得印太主導權為最終戰略目標。

此外，北京也上了一個關鍵保險，即以中俄朝為代表的數十位國家領導人，在閱兵過程中展現出區域集團化的縮影，用以反制川普的單邊對話與分而治之的模式；中方強調集團間對話，降低華府拉攏中國周邊國家對北京的掣肘。這才有了川普一方面祝賀大陸閱兵，另一方面又酸中俄朝構築「抗美同盟」的表態。如此耐人尋味，無非是他承認了中國軍事的成長和結盟力量，所以不得不作出讓步。

這對賴清德而言尤其是巨大警訊。畢竟，綠營近年來大打抗中牌的底氣是基於美國介入台海。但島鏈體系若被白宮徹底拋棄，喪失美方安全承諾的民進黨必然面臨嚴重後遺症。當華府在經濟、市場與技術上完成印太「小多邊」的塑造，北京又在安全議題上接管了區域影響力，那麼台灣僅存的供應鏈價值又該如何定位？這些問題，才是台灣迷航於國際局勢的關鍵。

（本文取自9月5日聯合報民意論壇，作者為國際戰略研究所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