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謀和平 要對話而非秀軍武

北京9月3日舉行「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八十周年」閱兵，不僅是歷史敘事的再建與民族自信的展現，更是一場實力宣示。從首度亮相的洲際導彈、新一代隱形戰機，到各類無人作戰系統，中國展現出在軍事科技上的創新突破。除了新武器外，當普亭與金正恩分站習近平左右的畫面傳遍國際社會，可能又有完全迥異的解讀。對美國與東亞鄰國而言，更可能視為軍力擴張的訊號，成為軍備競賽的推手。

北京固然展現今日中國不容外敵侵凌的氣魄，卻也可能進入國際關係理論中的「安全困境」，亦即鄰國或競爭對手往往將對方強化軍備的舉動視為威脅，進而加碼軍備，最終進入軍備競賽的惡性循環。西方媒體普遍將這次中國閱兵解讀為意圖挑戰現有國際秩序，強化了中國做為美國既存霸權挑戰者的形象。

事實上，這幾年美國已加強「印太戰略」，增派航母戰鬥群，並推動與日韓菲的聯合軍演；日本則逐步突破和平憲法的限制、增加軍費，並計畫引進長程打擊能力；韓國也強化空防與飛彈攔截系統；甚至台灣的國防預算也屢創新高，突破GDP的3%，賴清德總統還承諾要在2030年達到5%。東亞各國軍備紛紛加碼，軍備螺旋上升，讓地區和平充滿憂慮。目前東亞衝突熱點集中在台海、南海與朝鮮半島，更讓人擔心的是，這些熱點均缺乏溝通與管控，任何意外都可能把軍備競賽推向真正的衝突。

有「和平研究之父」之稱的挪威學者高登提出「消極和平」與「積極和平」的區分。消極和平只是暫時沒有戰爭；積極和平則意味著結構性問題也要一併解決，讓衝突根源消失。放在東亞脈絡下，光靠軍事威懾維持的不開戰，只是消極和平；若要避免軍備競賽不斷升級，則需要從經濟、政治到文化，建立更深層次的合作與互信。

他還提出「結構性暴力」的概念，所謂暴力不只是子彈與砲火，也包括社會資源因制度性安排而被剝奪。當各國投入巨額軍費，卻壓縮了教育、醫療與社會建設，其實也傷害人民的安全感。這提醒我們，軍備競賽未必真能換來安全，反而可能帶來另一種形式的不安全。內部資源分配的矛盾，很容易被代表既得利益的執政者轉移為對外衝突或戰爭，美國近年的戰爭輸出正是如此。

東亞有悠久的互動歷史，東亞人民應努力找出自己的和平之路。首先應建立安全對話機制，建立多邊安全論壇，讓各國能就軍演、部署進行透明溝通，避免誤判。再者，進行軍控協議，借鏡冷戰時期美蘇簽訂的核武與導彈協議，嘗試在東亞推動軍備透明化與限制。第三，深化經濟互賴，貿易與投資的綁定可以降低戰爭誘因。中美雖有摩擦，但龐大的經濟互依仍是穩定雙方關係的基石。最後是深化文化與民間交流，民間互動可淡化敵意，減少「身分政治」帶來的衝突。

中國強大的軍力展示，大概已經沒有多少國家敢「逆捋龍麟」；正因如此，中國更要發揮「王道」精神，承擔起恢復國際正義、重建世界秩序的責任，這才是北京閱兵應有的正面歷史意義。

（本文取自9月5日聯合報民意論壇，作者為文字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