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時喝酒（六）

醫生說，隨著年齡增大，人會變得越來越不健康，或者說身上健康的地方越來越少，是正常的發展趨勢，不用太在意，更不必驚慌。吃好點、多睡點，每天活動一下身體即可……在醫生的建議之下，父親住院做全身檢查，順便醫治便祕。

其實醫生關於老年人便祕的建議，明生跟父親已經不知說過多少回，無非就是平時多吃蔬菜、水果、麥片等有利於疏通腸道的食品。不同的是，明生說時，父親左耳進、右耳出。在醫生面前，父親則頻頻點頭，並且表示以後必定謹遵醫囑。

父親的體檢很全面，也很昂貴，花了好幾千──醫生說父親的各項指標，在同齡人中算中等偏上。簡單說就是，父親的五臟六腑都還健康，便祕是因為壞的飲食習慣、失眠，精神方面的因素居多。

換句話說，父親每天晚上不睡覺是故意折騰。像白天他對每個願意聽他說話的人訴苦、撒嬌一個道理，是在尋找存在感。他的身體老了，心卻不甘老去，鬧騰！

老頭子一輩子自私，七十五歲以後，由自私的老人變成了一個更自私的小孩子。每天不是做這樣便是做那樣，總之就是無理取鬧。明生無法想像，個性急躁又古板的母親，在這樣的父親面前，是何等的辛苦無奈。

父親出院後，明生又在家住了四天。開始那兩天半夜，聽到父親在屋裡走來走去，在他房門口停留，忍住不作聲，也不點破。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再也沒聽到父親折騰。

早上明生問父親睡眠怎樣，父親用鼻子「嗯」了一聲算是回答。明生心中越發膩得慌，更加替母親揪心。他恨不得帶母親回廣州一起生活，留父親自己在台山老家自生自滅。

母親還說，最近這兩年，大凡父親喜歡吃的都扒拉到自己面前，把肥膩的、營養不高的、他不愛吃的，全推給她。（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