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時最堅強

美國前總統拜登先生得知自己不幸罹患攝護腺癌後，在社群媒體發文：「癌症影響我們所有人，如同你們許多人一樣，吉兒（前第一夫人）和我也體會到，人在破碎之處反而最堅強。謝謝你們用愛和支持鼓勵我們。」

攝護腺癌也稱前列腺癌，這是一種惡性腫瘤，癌細胞可轉移到骨頭、淋巴結等身體其他部位，拜登先生被確診時，就發現了這個情況。

今年五月，兒子告訴我：他當年在賓夕法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的同事巴特勒教授去世了，而他也是攝護腺癌患者。

我想起二○一八年和巴特勒教授見面的情形。當年我和老伴去費城（Philadelphia）探親，兒子準備帶我們到幾十公里外的蘭卡斯特（Lancaster）遊覽，那裡有著名的阿米什農莊（Amish Village），堪稱當今美國碩果僅存的原始農莊「活化石」。

臨行前，我們去賓大看兒子的辦公室和實驗室，想感受一下常春藤名校的氣氛。當我們從兒子的辦公室出來時，正好隔壁的辦公室也開了門，走出一名老者。兒子跟他打招呼：「嗨，巴特勒，這是我的父母。」

巴特勒身材並不高大，但精神矍鑠；猛一看，相貌與中國的西部歌王王洛賓先生頗有幾分相似。巴特勒教授熱情和我們握手，聽說我們要去阿米什農莊，他立即回辦公室拿出便條紙，寫下一處地址和名稱，說這個自助餐廳很好，非常值得一去。在車上，兒子告訴我們，巴特勒教授七十多歲了，是猶太裔，對兒子這個新任的亞裔助教很支持，更給了許多幫助；只是非常可惜，最近查出了攝護腺癌。

我們聽了覺得很遺憾，但一想到美國的醫療發達，巴特勒教授的病情應該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三年後，兒子從賓大轉職到洛杉磯加大（UCLA）任副教授時，得到了巴特勒教授的力挺，順利跳槽。然而這個熱情善良的老教授與癌症抗爭了七、八年之後，最終還是倒下了。

拜登的這個病，還讓我想到另一名攝護腺癌患者。上世紀八○年代，時任安徽省滁縣地區文聯主席郭瑞年先生，我們稱他為郭老。郭老不僅對我關心，對我們一幫年輕作者都盡力提攜，我們有的被郭老推舉到文學院、作家班學習，有的被資助參加遙遠的文學筆會，有的則被他帶到刊物主編、責編面前盡力舉薦，於是各自都取得些文學成績。郭老退休後也染上重病，與病魔抗爭了好幾年，最終不敵惡疾。

在他生前的最後幾年，我每年都去看望他，他與我談病情和治療情況，但更多的是談文學創作、文壇消息。他不僅自己堅持寫作，還鼓勵我多寫，要加入國家級作協。看著郭老的病情不斷加重，我和另外兩名文友商量，與其在人走後追憶，不如現在就給老人家辦個體面風光的紀念會。於是，一個莊重、熱烈、滿含情感的紀念會成功召開，老人家開心極了。

得知自己遭遇不幸時，心情往往是破碎的；而在心情沮喪到極點時，卻又能迸發出驚人的力量，這就是拜登所說的「破碎時最堅強」。而從巴特勒教授和郭瑞年先生身上可以看出，這句話後面還應當再加半句「也最善良」。

堅強是對病魔，善良是對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