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注意力經濟 好萊塢從創造者到被反噬

在數位媒體浪潮席捲全球的今日，好萊塢這個曾經主宰全球娛樂產業的巨擘，正面臨來自四面八方、前所未有的挑戰。「好萊塢報導」早前刊出分析文章，深度剖析這個娛樂帝國如何被自己創造的系統所反噬。

掌控到失控 注意力經濟的誕生

報導指出，好萊塢過去發展出蓬勃地明星制度與大眾娛樂，更重要的是，美國影視圈催生了「注意力經濟」（Attention Economy）——這個現在威脅要摧毀好萊塢的同一個系統。就在十幾二十年前，美國娛樂產業還不用追逐注意力，反而掌控著全世界的注意力，強片首映會讓整個街區停擺，一張海報就能預告整個季節，粉絲排隊本身就是儀式的一部分。

而早在社群媒體TikTok將眼神接觸變現之前；在短影音決定觀眾的就寢時間之前，好萊塢就已經將人類的「凝視」工業化了。只是講故事，各大影視巨頭也設計「痴迷」，大片不只是娛樂，更是文化武器。1939年電影「亂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當年不只是上映——它像全國性事件一樣降臨；1975年的經典驚悚片「大白鯊」（Jaws）席捲旋風，開創暑期大片先河，當時不去看它簡直像是一種疏忽。

報導分析，好萊塢各大製片廠當時不是在要求注意力，而是在提取。但痴迷是個危險的規模化東西，一旦教會人們渴望什麼，也教會了觀眾如何找到替代品。

權力轉移 從片廠到個人創作者

報導指出，這不只是技術的轉變，更是權力的轉變。當小甜甜布蘭妮（Britney Spears）在2007年剃光頭時，網路不是報導它——而是消化它，名聲變成了連載劇，可見度取代了影視工藝，好萊塢失去了對敘事的控制，隨之失去了觀眾。

突然間，在臥室拍攝的TikTok可以產生比2億美元大片更多的文化熱度，過去集中在120分鐘內的劇情現在在毫秒間消散。預告片愈來愈像垃圾郵件、視覺特效不再令人敬畏，反而令人麻木。就連漫威這個好萊塢最會抓住觀眾眼球的金字招牌也開始力不從心，「驚奇隊長」（The Marvels）票房慘敗、粉絲熱度大不如前，都顯示漫威已失去過去的魔力。分析認為，相較於傳統影視媒體，網紅在公眾面前展現真實、直播即時回應，沒有試映、沒有等待，拉住觀眾的引力不再來自頂層，而是被「民主化」了。

流行天后泰勒絲（Taylor Swift）沒有要求電視網認證她的世界巡演，本身的魅力讓她的演出成為全球性的現象級風潮，重新撰寫了表演者與觀眾之間的關係。YouTuber「野獸先生」（Mr. Beast） 憑著一個接一個引人注目的噱頭和即時奇觀，獲得的觀看次數比大多數製片廠一年得到的還多，他不需要發行部門，他就是演算法。

然而，好萊塢還在用20世紀的行銷手法包括控制媒體、大量投放廣告來競爭，似乎忽略了當今觀眾更容易被一個有趣的TikTok影片或迷因吸引。分析評論：「好萊塢仍在試圖用媒體禁令（embargo，限制媒體在特定時間前不能報導或評論電影）和廣告看板來製造錯失（電影）恐懼症，帶著新聞包去打迷因戰爭。」

三大神話破滅 說好故事是關鍵

報導指出，高層談論票房疲勞和串流流失，彷彿在討論天氣。「但這些不是外部力量，它們是內部失敗，源於三個根深蒂固的迷思：首先是『觀眾總會回來』的神話。好萊塢長期以來相信，無論製作什麼內容，觀眾都會因為習慣和忠誠度回到電影院。然而，當觀眾在30秒內刷過30個短影音時，這種假設已經徹底破產。」

「其次是『僅靠IP就能抓住注意力』的神話，好萊塢誤以為擁有知名角色和故事宇宙就足以保證成功，卻忽略了觀眾對新鮮感和意義的渴求；第三是『數量等於價值』的神話。好萊塢將規模誤認為忠誠度，將噪音誤認為影響力，將內容誤認為意義。當系統加倍依賴規模時，創作者正在燃盡，觀眾正在退出，高層正在套現。」

據報導分析，盡管面臨重重困難，有一樣東西仍然有效：故事。而且是可以穿透噪音的故事，因為它承載著演算法無法複製的東西：風險、真理、意義。為人類而不是平台製作的東西。

「媽的多重宇宙」（Everything Everywhere All at Once）、「芭比」（Barbie）、「奧本海默」（Oppenheimer）等作品就是最好的例證。每一部都忽略了規則手冊並創造了一個時刻——透過承擔沒有試算表能預測的創意風險。

報導特別提到，「媽的多重宇宙」以其獨特的多元宇宙概念和深刻的情感內核，在2022年成為現象級作品，證明了原創故事的力量。而2023年的「芭比海默」現象更是展現了差異化內容如何在同一時間吸引不同觀眾群體。

「好萊塢還沒有輸掉遊戲，不過它建造了機器，沉迷於自己的供應——並忘記了世界當初為什麼關心。」報導認為，這場注意力經濟的危機不是好萊塢的終結，而是一次深刻的反思機會。在這個人人都是創作者、人人都在爭奪注意力的時代，真正能夠脫穎而出的，依然是那些能夠觸動人心、值得被記住的故事。

技術會變，平台會變，但好故事的價值永恆不變。問題在於，這個曾經的故事巨匠是否還記得如何說故事，是否還願意為了故事承擔風險。

（娛樂新聞組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