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巴菲特，我來了 華人粉絲奔向股東會朝聖

今年5月3日，一年一度的波克夏(Berkshire Hathaway)股東大會在內布拉斯加州奧馬哈市(Omaha)拉開序幕。幾位出席了今年股東會的華人表示，因為是股神巴菲特(Warren Buffett)主持的股東會，許多股東從全球各地前往奧馬哈參會。「尤其明顯的是，出席股東會的華人愈來愈多，既有中港台的華人，也有旅居北美、歐洲的華人。」波克夏公司的股東會，成為華人投資者的朝聖地。

新州華人創投基金投資人Edward說，過去十年裡，他每年都會去奧馬哈參加巴菲特舉辦的股東大會，感到許多華人崇拜巴菲特，也認同他的價值投資理念。他表示，他每次出席股東會都有收穫，既學到了發大財的真經，也結交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他表示：「因為時間較短，我們沒有談得盡興，就相約明年奧馬哈見。」

退出華爾街 學價值投資

Edward表示，他很早就對巴菲特的股東會感興趣，但因為在華爾街工作比較忙，只能在線上觀看。「2015年，我排除萬難，與朋友一塊去奧馬哈市參加巴菲特的股東大會。」 從那以後，他每年都去參會，至今已經有十年了。

他說，那次股東會是巴菲特舉辦股東大會的第50次。出席會議的人超過萬人，這些人不只來自美國各州，也來自世界各地，光是華人就去了三、四千人。巴菲特的股東會從1965年開始舉辦，一直持續到現在，共辦了60次。 」

在60年間，波克夏股東的結構也發生了根本變化。過去，公司的股東主要是親戚，而且是長期的股東，買了股票就不會賣出。現在，公司股東已經超越了親戚的範圍，擴展到投資大眾。同時，股東會的規模也愈來愈大了，每次都在萬人之上。股東大會的主會場一次能坐兩萬觀眾。「每一次，主會場都坐滿，有時主會場不夠，有些人在場外聽講。」

Edward表示，巴菲特身為董事長，他每年在股東會前都會寄給股東一封信。在這封信裡，巴菲特除了報告公司在過去一年中的投資變化及業績外，還講述一些人物故事，從而顯示公司追求的文化。股東會一般都在5月初的周末召開，會議既有董事會與股東的互動，也有波克夏下屬公司CEO介紹他們的工作。

股東大會的最精采的部分是股東與董事會的互動。股東公開提出問題，巴菲特及其夥伴孟格(Charlie Munger)針對問題進行公開回答。在一問一答中，巴菲特解釋了他的公司管理的想法及價值投資理念。Edward說，「我的感覺是，巴菲特的股東會，就像是他的投資公開課。」

Edward表示，巴菲特是價值投資的信徒和實踐者。而且，他透過自己的成功實踐，證實了價值投資是能夠讓人發財致富的。巴菲特每年寫給股東的信函中，總是提出一些投資建議。「我參加股東會也找到了發財之道。」現在，他已經離開華爾街，與朋友組成一個創投基金(VC)。「巴菲特的價值投資對我們的創投幫助很大。」

華人面孔增 中國占最多

Edward發現，巴菲特股東大會的與會者除了美國的投資者、企業家、學生及學者外，還有來自全球各地的投資者及學習者，其中包括來自北美、中港台等地的華人。過去十多年，華人與會者逐年增加，每次會議都有數千人，而中國大陸的與會者最多。「我估計，中國大陸的與會者大約占到總人數的10%。」

南加華人也組隊朝聖巴菲特股東大會。美國青島總商會會長劉銘搭乘朋友包機前往奧馬哈。劉銘說，來自全球5萬人參加股東大會，史上最大規模，其中有不少華人面孔。

加拿大華人企業家協會(CESC)也組團參加2025巴菲特股東大會。

「臺灣金融發展協會」理事長林昌平也率領榮譽顧問代表團來美，協會成立十年，他首次參與波克夏股東會，現場聆聽巴菲特對市場、經濟與企業治理的深度分享。

香港也有人攜帶家人出席股東會。一名香港股東的14歲男孩獲得提問機會，並當場向巴菲特「求職」。男孩稱，他每年都會來這個股東大會，今年從凌晨兩點就在場外排隊了。「我爸爸有波克夏的股票，告訴我需要努力工作去賺得波克夏的股票。」巴菲特給了這個少年建議：保持好奇心，多讀書。

除了美國的大學與會者外，來自中國的各類學術團體和學校也組團參會，甚至包括一些學術研究團體和巴菲特粉絲投資俱樂部。此外，還有大量私募基金從業人員自行前來參加。「他們或者是一兩人過來，或者是一整個團隊一起來。」

中國媒體也派記者在現場轉播股東會內容，會場設有中文翻譯，方便中國與會者以及線上與會者。在股東大會期間，也舉辦中美創投高峰會，上百名中國投資者參加了會議。今年，由興證全球基金、騰訊新聞、財聯社聯合主辦在上海、奧馬哈兩地舉辦「中國投資人高峰會」。在會上，中國投資人分享了聆聽巴菲特股東大會的感想，並圍繞當下的科技變革和全球變局，討論價值投資的來時路和未來前景。「自2011年起，該峰會已經連續舉辦了15年。」

有人在中文簡體網上披露，中國有專門的機構操辦參加巴菲特股東會，如類似的遊學或研學項目，組織中國人「去見巴菲特」。當然，他們的收費也不低，如6萬8888元或8萬8888元。

志同道合 更易交到朋友

Edward表示，許多參加股東大會的投資人也將這次大會視為一個社交機會。 他透露，他在奧馬哈期間結識了好多投資界的朋友，甚至是投資界的大老。「我們至今保持聯繫，討論價值投資。」他僅舉下面三人為例說明此事。

「東方馬拉松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長鐘兆民2005年出席巴菲特股東大會，是第一位從中國來參與的華人。此後，他帶領團隊連續七次赴奧馬哈參會。鐘兆民是資深投資者，早在1993年就步入資本市場。1996年，他出任君安證券營業部總經理，帶領業務團隊創造出中國第一名的表現。

「深圳東方港灣投資管理公司」創辦人、董事長但斌是中國著名的「價值投資」(Value Investing)者。他1992年開始學習股票投資，1993年進入深圳新蘭德投資顧問公司擔任證券分析師。 2017年，但斌旗下東方港灣獲得「百舸獎」及「金牛獎」等獎項 ，2020年獲「常青樹私募基金經理人」獎及微博「最具影響力的財經大V」，2023年獲金長江獎業領軍私募基金經理人。2024年，他領銜的東方港灣旗下表現最好的基金收益為74.37%。

「中道巴菲特價值投資社」主席(上海)陳理也是巴菲特價值投資的信徒。他在2006年5月18日發起成立「中道巴菲特俱樂部」，是中國成立最早的巴菲特投資俱樂部。該俱樂部是長期持續學習、研究、實踐、傳播巴菲特思想的堅定平台，具有廣泛的影響力。

資料介紹，俱樂部是巴菲特式投資者交流的平台。交流的重點是一個中心(投資實戰)，兩個基本點(投資理理論研究和上市公司研究)。具體交流方式有：微信群的日常交流、每周交流、季度沙龍、俱樂部年會、中道50企業庫評審會議、中道十年金股評比會議、俱樂部聯合調查、俱樂部公司研討會、俱樂部讀書會、俱樂部價值投資課程等。

他說，這些投資者篤信巴菲特的價值投資理念。「他們經常共同參與社會活動，分享投資理念，交流商機，收穫滿滿。」

去了十幾次 想見巴菲特

美國「匯盛金融公司」首席經濟學家、紐約大學客座教授陳凱豐今年也參加波克夏的股東會。他表示自己參加過十幾屆巴菲特股東大會，但感覺今年人特別多，比往年多了很多，到處「人山人海」。「大家都很興奮，都想來看巴菲特。」

他表示，巴菲特對外一直提倡價值投資的理念，多年來一以貫之，並在投資實踐中堅持，真是難得。他說，他以前曾向巴菲特提問。巴菲特的演講沒有非常深奧的東西，都是講要堅持長期主義、長期持有股票等。 「現在，我不是問他的投資方向，而是想聽聽他的一些人生哲理及格局觀。」

他仍然記得18年前第一次參加巴菲特股東大會的情景。在會議結束的下午，巴菲特就靠在體育館的牆根上和大家聊天，然後和願意拍照的人拍個合照，拍完後還給對方一個擁抱，並且做一些有趣的手勢等。「我對這些至今都有印象。」

他指出，巴菲特投資的公司有一、兩百家，從蘋果手機到航空公司，還有保險、能源及家具等產業的公司。這些公司高層都會在現場進行交流，聊聊這些產業的經營細節。巴菲特投資的珠寶公司的CEO透露，巴菲特從來不去公司現場視察，而是要求每個公司的老闆每月給他寄來月度報告，包括本月做了哪些工作，特別要告知每個月遇到的問題。年底的時候，他還要求下屬公司CEO告訴他今年想拿多少獎金，由他決定同意或不同意。「這是比較特殊的一種管理方式。」

近年來，巴菲特的投資風格發生了變化。巴菲特清空了周期股(Cyclical Stocks)，如花旗銀行、美銀美林、巴西銀行等股票，從經濟週期高度敏感的許多行業退出了。同時，他買了一點消費品的股票，包括多米諾披薩(Domino's Pizza)等典型的速食業，還有西方能源公司等。「過去，他很喜歡買銀行股票，現在偏重於持一些消費品股票。」

他覺得，巴菲特已經慢慢淡出二級市場的投資。同時，巴菲特專注於做好他自己的全資子公司，包括保險、製造、能源等行業的公司。

逆向思維 熊市得益居多

長堤加州州立大學(California State University, Long Beach)商學院教授孫滌說，巴菲特透過股東會傳播他的價值投資理念。巴菲特多次說，他希望公司能夠在牛市表現中上，但在熊市裡卻要大大勝出。事實上，波克夏公司的卓越表現得益於熊市居多。

巴菲特的本事主要展現在市面糟糕、大眾畏懼的時候。 「他主張在市場博弈裡，要訣是反其道而行之：在大眾貪婪時你後退，大眾懼怕時你進取。」幾十年後，巴菲特公司的年回報率是20.3%，對比不足4.3%的國債平均年回報率，其間有16% 的緩衝帶。他說，當他和職業理財經理人談到這層看法，他們並不以為然。

孫滌在奧馬哈做了幾場報告和互動，聽眾多半是中國人。他問了幾個問題，例如你擁有巴菲特的股票嗎？只有一兩個人零落地舉起手來。他推想，大多數人來這裡是為了感受奧馬哈的「氣場」，從而學到價值投資理念，達到投資上的成功。巴菲特依靠智慧而非繼承，賺得巨額財富的故事激勵了許多中國人，而他的謙遜態度和知錯就改的風格符合中國人的價值觀。

孫滌被稱為向中國傳播巴菲特思想的第一人。1996年，他受邀為「上海證券報」專欄供稿，1996年1月24日在該報發表「證券投資巨擘－華倫‧布費」一文。 「華倫‧布費，就是華倫‧巴菲特。」他表示，大量中國的投資者受益於這篇文章的啟發，學習巴菲特的價值投資思想，在投資領域從失敗走向成功。

何謂價值投資

價值投資(Value Investing)是一種投資策略，核心理念是尋找那些市場股價低於其內在價值的股票，並長期持有，以期隨著公司基本面的改善，股價逐步恢復到其真實價值，從而獲得收益。

何謂周期股

周期股(Cyclical Stocks)，是指價格隨經濟周期起伏，受宏觀經濟影響較大的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