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鳥遷徙季 北京現壯觀「鳥浪」 鳥類學專家釋疑

當下正值鳥類遷徙高峰期，北京出現壯觀的「鳥浪」，預計持續至11月。鳥類為何成群結隊遷徙？鳥類學專家表示，「集大群」可以起到防禦作用，降低被捕食概率。但遷徙過程中卻處處是危機，其中之一便是城市中的高樓玻璃幕牆，已成「隱形殺手」。

近日，在社交平台上，多位北京網友曬出在朝陽區、海淀區拍到的鳥群密集飛過的視頻。畫面中，上百個「小黑點」成群結隊在空中快速飛行，宛如一張流動的「黑網」。有網友直呼「太誇張」，也有人詢問這是怎麼回事，「是極端天氣的徵兆嗎？」對此，北京師範大學教授、鳥類學專家鄧文洪為大眾解惑。

★集群遷飛 避免被捕食

新京報報導，「從網友發布的視頻來看，畫面中的鳥類是達烏裡寒鴉和灰椋鳥。這是遷徙季節經常出現的一種現象。」鄧文洪說，很多鳥類在遷徙過程中集大群，這是牠們長期進化的一種生存模式。雁鴨類通常在棲息、聚集取食的時候集大群。而體形小的鳥類，如灰椋鳥、歐洲椋鳥、燕子等在遷徙過程中集大群，可以起到防禦作用。因為在生態學上，集大群降低了被捕食的概率。

鳥類集群飛行遷徙和「預警」自然災害或者天氣變化時的盤旋有何不同？據鄧文洪介紹，鳥類集大群遷徙飛行是有規律的，有穩定的方向和高度，雖然群比較大，但具有協調性。而自然災害發生前，鳥類通常在極低空混亂地飛行，飛行過程中經常撞到樹上，甚至發生兩隻鳥相撞的情況，二者的飛行狀態完全不一樣。

「從網友拍攝的視頻來看，鳥群的飛行比較穩定，有隊形和協調性，這也被觀鳥人士稱為『鳥浪』。」鄧文洪說。

★小型鳥群 可達數萬隻

北京處於東亞—澳洲候鳥遷徙通道，每年都有大量候鳥遷徙途經。鄧文洪說，他日前帶著北京師範大學鳥類學研究生去翠湖濕地實踐，也看到了一大群達烏里寒鴉遷飛，數量達到上千隻。

鳥類集群遷飛，數量最多能達到多少？他說，一些小鳥集群遷飛可以達到幾萬隻，在非洲，有一種鳥遷飛時可多達100萬隻。

觀猛禽的鳥友經常能看到「鷹柱」、「鷹河」等壯觀景象，其中「鷹柱」是猛禽借助上升氣流形成的垂直集群現象。「鷹柱」、「鷹河」的規模是否與體形較小鳥類形成的「鳥浪」不可同日而語？鄧文洪表示，「確實如此，在北京能夠趕上『千猛日』就很不容易了，但小鳥集群動輒就是幾千隻，集成了大群。」

如果民眾想趕上壯觀的遷徙「鳥浪」，在哪些地方或者時間段可以看到？鄧文洪說，晨昏在相對寬闊的場地看到鳥類遷徙的概率會高一些，比如6點至9點時段，下午4點到晚上6點時段。

★高峰期 將持續至11月

現下正值鳥類「大部隊」集中路過北京。據鄧文洪表示，這些遷徙的鳥從北方飛來，包括東北、內蒙古北部甚至西伯利亞，牠們完成繁殖後往南飛，飛往長江以南越冬，也有部分鳥在北京越冬，比較典型常見的冬候鳥是長耳鴞、小鷿鷈，還有一些鶇類和雁鴨類。

鄧文洪說，全球候鳥日是5月的第二個周六和10月的第二個周六，這依據的是鳥類遷徙高峰期。今年10月11日是全球候鳥日，當下也正值鳥類遷徙高峰期，預計將持續至11月，還有十餘天的時間有機會觀看到「鳥浪」。

另據了解，近日，北京遷徙猛禽監測項目記錄了在百望山發現的第38種猛禽「草原鷂」。據自然之友野鳥會志願者劉文利介紹，日前下午3點左右，他在望鄉亭看到一鵟一鷂從望京樓向西南方向飛，此後查詢圖鑑發現，這隻鷂像罕見的草原鷂。後經項目專家會商，確認這隻鳥正是北京罕見猛禽草原鷂的雄鳥。這隻猛禽初級飛羽中四根黑色飛羽在翼尖部形成的一小片黑色區域，是其標誌性特徵。隨著北京觀猛人愈來愈多，近兩年在百望山上新發現的猛禽種類也在增加。

★候鳥通道 中國共有四條

全球有九條主要候鳥遷飛通道，其中四條經過中國，分別為東亞—澳洲遷飛通道、中亞遷飛通道、西亞—東非遷飛通道，以及西太平洋遷飛通道。

東亞—澳洲遷飛通道，北起俄羅斯遠東地區和美國阿拉斯加，途經中國、南韓、日本等東亞區域，南至東南亞和大洋洲，涉及22個國家和地區，是世界上受威脅種類最多的候鳥遷飛通道。在中國，此通道主要覆蓋東北、華北、華中、華東、華南、南海以及西南、西北的部分區域。有280餘種遷徙水鳥和510餘種遷徙陸鳥經過此通道，代表性水鳥有勺嘴鷸、丹頂鶴、捲羽鵜鶘、東方白鸛和中華秋沙鴨等，代表性陸鳥有大鴇、紅翅綠鳩和黃胸鵐等。

中亞遷飛通道，北起俄羅斯西伯利亞，途經中亞，南至西亞和南亞等地，覆蓋30餘個國家和地區。在中國，此遷飛通道主要經過中部和西部地區，主體包括青藏高原和新疆。有180餘種水鳥和420餘種陸鳥涉及此通道，代表性水鳥有黑頸鶴、斑頭雁和蓑羽鶴等，代表性陸鳥有獵隼、玉帶海鵰和黃喉蜂虎等。

西亞—東非遷飛通道，北起俄羅斯，南至東非，途經薩雅克—北哈薩克乾草原與湖群以及肯亞湖泊系統等重要棲息地，涉及50餘個國家和地區。在中國，此遷飛通道主要經過西部區域，特別是新疆地區。以雀形目和猛禽為主的200餘種陸鳥和140餘種水鳥經過此通道，代表性物種有白頭硬尾鴨、波斑鴇和紅腳隼等。

西太平洋遷飛通道，北起俄羅斯遠東地區以及美國阿拉斯加的北極和亞北極區域，經過美國夏威夷等太平洋島嶼和太平洋西部區域，南至澳洲、紐西蘭等十餘個國家和地區。在中國，此遷飛通道主要覆蓋東部沿海地區及包括東海、南海諸島在內的太平洋島嶼。此通道以海洋性鳥類為主，代表性物種有斑尾塍鷸、白額鸌、紅腳鰹鳥和中華鳳頭燕鷗等，總計100餘種鳥類。

●城市高樓玻璃幕牆 成候鳥「隱形殺手」

當北京多地出現鳥群烏泱泱飛過的畫面，一件悲劇卻在北京一處大廈發生。北京民眾房女士日前在朝陽區一座大廈樓下，發現許多隻小鳥躺在地上，橫七豎八，足足有14隻。其中有兩隻在地面緩了一會兒就飛走了，而剩下的12隻則都死亡了。

快科技報導，這些鳥經過鑑定都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紅脅繡眼鳥，是一種候鳥，是在遷徙過程中撞到了大廈的玻璃。

在方女士的積極推動下，該大廈管理方決定在大廈玻璃幕牆上張貼防鳥撞貼紙，這是一種間距在五厘米左右白色波點貼紙。據了解，房女士是堅持不懈地、反覆地與大廈管理方、屬地街道溝通，最終大廈才做出這樣的防鳥撞措施。

在中國，很少有人關注鳥類撞上玻璃的問題，中國也很少有相關的研究，但其實這種情況在中國應該比想像得要嚴峻得多。

鳥類容易撞擊玻璃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玻璃的反光和透光性，鳥類的眼睛難以識別到玻璃的存在。

對於人類說，可能更容易被透光性好的玻璃迷惑而撞上玻璃。但是對於鳥類來說，牠們更容易被反光性強的玻璃迷惑，當玻璃反射周圍的天空和環境，這樣鳥類很難意識到玻璃的存在。

有研究表明，遷徙鳥類（也就是候鳥）是最容易撞上玻璃的，而鳥類撞擊玻璃事件高發的時間則是在秋冬季節，這時正是鳥類開始遷徙的時候。

這是因為遷徙時鳥類很容易被城市燈光等因素吸引，同時結群的遷徙模式會讓鳥類跟隨自己周圍的同伴運動，從而忽略周圍的環境。

中國幅員遼闊，南北跨度很大，所以遷徙鳥類的種類非常多，據信中國大約1500種鳥類，其中一半左右（約700多種）是遷徙鳥類。

所以，上述14隻撞死、撞傷的紅脅繡眼鳥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在中國有更多的鳥類死於玻璃撞擊。

2022年，四川成都成溫邛高速文家場收費站附近就曾發生多隻鳥撞上天橋玻璃護欄死亡的情況。如今，隨著城市化加速和高樓林立，玻璃幕牆已成為候鳥遷徙途中的「隱形殺手」。

至於中國每年到底有多少隻鳥因碰撞到玻璃而死亡？雖然並無相應的研究數據，不過中國的情況應該和美國差不多，一項研究估算美國每年有超過10億隻鳥死於建築撞擊。

「每年10億隻」，換算成每天的話，就是差不多每天就有300萬隻鳥死於這種撞擊。

這項研究是通過長期收集撞擊死亡的鳥類屍體估算出這個數據，另外，該研究還跟蹤了3100起鳥類撞擊後的康復紀錄，其中60%鳥類在撞擊後，即便得到救治最終也會死亡。

如何避免鳥類撞擊？其實，只要想辦法讓鳥類能夠看到玻璃的存在就好了。

人們嘗試的方案有很多，比如，由於許多鳥類可以看到紫外線，所以一些建築會在玻璃表面塗上一層能夠反射紫外線的塗料，用來提示鳥類玻璃的存在。這種方法被證明確實可以減少撞擊，是過去較為常見的做法。再比如，由於鳥類會躲避猛禽，所以一些建築會在玻璃上張貼掠食性鳥類的輪廓，不過這種方法被證明沒啥實際效果。

另外就是像這次事件該大廈最終的做法一樣，給玻璃貼上間距在五厘米左右白色波點貼紙。這種方法的成本不高，操作也簡單，但是它確實有效果。

2023年秋季的一個晚上，有將近1000隻鳥撞死在芝加哥湖畔會議中心的玻璃上（主要原因是那裡有大面積的玻璃），此後當地就開始了一項讓鳥類更容易看到該建築窗戶的計畫，其實主要就是給玻璃貼上這種白色波點。事實證明，這樣做之後鳥類的撞擊減少了95%。

嘗試這種方法的還有騰訊大樓，騰訊在2023年的時候就做過這樣的防鳥撞擊改造，給騰訊總部大樓的一、二層穿上了「白色波點外衣」。

騰訊的做法非常有意義，可以讓更多人知道鳥類的這一「隱形殺手」。騰訊作為中國的標竿企業，相信會有很多企業效仿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