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之亂（二）

「打牌得熱鬧，哪怕爭吵、賴牌都沒關係，只要大家彼此能容忍。有時就得有這份鬧猛，爭起輸贏來跟贏房子、贏地似的。別看吵的時候橫眉豎目、劍拔弩張，打牌的都懂，那才好玩呢！搭子都是經過相當時間的磨合組成的，新人、外人很難融進去的。算了，我彆扭，別人也彆扭。」

●

半年後的一個周末，參加完一個什麼文化節之後，阿玲回到家，跟羅威興奮地說：「我終於幫你發現了一個也許適合你的團體。」

「你還能發現什麼稀奇古怪的團體？我們不是已經把所有的組織都擼過一遍了嗎？」羅威無精打采。

「這個不同。你知道嗎？這次文化節要評選一個最佳節目。我原以為我們的民族舞一定能得獎。啊，穿著整齊劃一的演出服、地道悠揚的中國民樂，掌聲沒如潮也很熱烈的。」阿玲比劃著、情緒仍然很激動，似乎還陶醉其中，「可，沒得到。」她沮喪地脫了外套，坐到了羅威身邊，「你猜，哪個節目獲獎了？」

「我哪猜得出，我又沒去現場。再說，再折騰，你們這演員也好，演出也罷，不都是業餘的？自己哄自己玩的唄。有啥好稀罕，還挺認真。」羅威對老婆的激動很是不屑。

「欸，還真不同。這次得獎的居然是個合唱團的節目。咱們不是在大學時參加過合唱團嗎？對合唱，我還真不是那麼業餘呢，起碼比一般觀眾專業點吧？」

羅威認同，他倆就是在合唱團裡認識，開始戀愛的。

「那個合唱團真不一般呢。哪天有空，你去看看？聽說我們這個小地方都有兩三個，以前我們怎麼不知道呢？」

羅威有點動心了，誰料想，去了不光是動心，更是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可當時，羅威的反應是：「算了吧，不去。」羅威想到前面嘗試的經歷，一口回絕。

「你不去也得去。我已經和合唱團的指揮說好了，他們下周五晚上就有排練。兩周才有一次活動，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添太多麻煩的。」阿玲嬌嗔地過來靠著他，拱了他一下，進而又攏著他，「去吧、去吧。出去活動活動、認識認識人。」

羅威被拱著動了兩動，轉頭定睛看著阿玲，「我還是先認識、認識你吧。」說著，拉起阿玲搭在他肩上的胳膊，往臥室去。

「哎喲，我跳了一天、忙了一天，都快累死了。」阿玲不情願地被拉進臥室。

啊哦，今天又做了一鍋夾生飯。

兩人默默過了靜悄悄的一個晚上，吃飯、洗漱、睡覺。阿玲知道是自己的問題：沒有激情，應付差事似的，匆匆交帳。可自己今天激動一天是真累，老公怎麼就不體諒自己呢？羅威這邊也氣：自己在家憋了一天，你在外面快活一天，怎麼就不能讓我也快活、快活呢？

冷戰幾日，到了周四，阿玲主動把所有家務都包攬了，態度也溫柔許多。因為她已和指揮說好了，到時不露面，不禮貌也讓自己沒面子：連老公都喚不動？羅威明白她的心思，就是不給台階。

阿玲洗漱完，看老公還沒怎麼主動搭理她，只好使出美人計。她換上粉色的絲綢睡衣，在手腕、脖頸處抹了點香奈兒香水，搖搖曳曳來到洗漱完畢卻躺在沙發上刷手機的羅威身邊，假裝附身要和他說什麼。

一彎腰，攏著的睡衣就開了，加上若隱若現的香味，羅威明白：這是求歡，更是求和，還矜持啥呢？

這一晚，這鍋飯總算沸騰地做成了。周五晚上，羅威在阿玲的陪同下，更像是挾持下，不情不願來到了合唱團。

其後的兩次排練也都是阿玲帶著他，半推半就參加合唱團活動。阿玲是真心希望羅威能有一個業餘愛好，也有那麼一個小圈子、小團體，而不是天天下班回家躺著刷手機。聽說唱歌也非常有益健康，好像還是什麼排名第一的健康活動呢。在哪個視頻、哪個專家說的已忘了，但吼一吼，對增強心肺功能啊、改善呼吸啊、讓人身心愉悅啊，肯定是有好處的。記得她外公退休後，就常常一大早去郊外的山上吼山，說是把身體中的濁氣都清出去。反正她有個愛好了、有個小團體了，覺得業餘生活豐富了不少，因此希望丈夫也有這麼個得益處的愛好。

彆彆扭扭的兩次之後的再一次，羅威主動說：你不用再陪我了。我也認識了幾個人，他們都挺友好的。阿玲真的從心裡開心，唱歌總比去賭場啊、打麻將要強吧。

就這樣，羅威有一搭沒一搭地有了空就去合唱團唱唱歌。唱歌回來，他也開始聊在合唱團的所見所聞。

羅威首先覺得，合唱團的成員素質很高：「雖說這算小眾的活動吧，但團員們多是受過教育、職場成功的人士。大家彼此都很客氣，不像那種鬥地主牌桌上的各色人等，輸牌時憤怒得青筋都迸出了，賴牌時又死活無賴，加上有的人還像在國內一樣得叼支菸，唉，烏煙瘴氣的，也不知道我在大學時，怎麼就會著迷打牌？合唱團倒是其樂融融的氣氛，不錯，身心愉悅、健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