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灼灼野花開

假如不是親臨其境，難以相信在夏季極度乾旱的猶他州（Utah），竟會有漫山填谷的花海，並由此衍生出專門為野花而設的節日——瓦薩奇野花節（Wasatch Wildflower Festival）。到今年，這一節日已經連續舉辦了二十九屆。

阿爾塔（Alta）的野花久負盛名，我們慕名而去的那天剛好是中國的大暑，一年中最炎熱的節氣，不敢想那些在炎炎烈日下開出的花朵會是怎樣的狀態。上午九時多，阿爾塔滑雪場的停車場已經滿滿當當，大大小小的車輛還是源源不斷湧過來，好在有工作人員指揮，稍寬的路邊都停滿了車。

走一段崎嶇不平的山路，多見的樹木只有不畏嚴寒酷暑頑強生長的松樹，才走不到五分鐘，路邊的各種野花漸行漸多，有的以紅如火焰的花瓣簇擁著黃色花蕊；有的似串串珍珠透著粉紫色的光；有的淺粉貌如桃花；有的一簇簇白如雪片；有的天藍小花朵層層疊疊自成一束。這些花艷而不俗，嬌而不媚，一副我自盛開，不求人折的自在姿態。可惜十之八九叫不上花名，拿出手機查詢，竟也有的查無此花。

邊前行，邊欣賞，不知不覺走入花海之中，藍天白雲下的山坡上展開一幅壯美畫卷，綠葉鋪就底色，同類花朵聚集在一起，爭相綻放，這一片奼紫，那一片嫣紅，隨意塗抹在畫中，勝過許多畫家的刻意為之。最惹眼的是金雞菊，「千朵萬朵壓枝低」，綿綿不斷，一眼望不到邊，明艷的黃花給山谷披上了黃金甲，給人帶來野性皇家氣派的驚喜。

我留心觀看，偌大的花海中只見為數不多的蜜蜂時不時停在花間，沒有想像中的彩蝶飛舞。細想也是，這裡海拔兩千多米，濕度又低，蝴蝶當然受不了如此乾燥的環境，雲南大理那樣的溫潤氣候才會有蝴蝶泉。然而，在猶他這個冬季雪花大如席、夏季赤日炎炎似火燒的地方，不起眼的野花卻奉獻出令人陶醉的大美，這就使人不得不佩服其生命力之強大。

它們無權選擇生存的環境，只能努力使自己更加茁壯，大雪紛飛的季節，它們蟄伏地下，孕育著生機，時機成熟時，它們彷彿在一夜間甦醒，鑽出貧瘠的土地，無拘無束地伸展腰肢，等待炎熱的到來。當終於怒放時，所有的能量噴湧而出，無可阻擋，那種拚盡全力綻放的努力，從每一朵花間展現出來。不與別樣花爭艷，只求在天地間做最好的自己，為山谷披上華麗衣衫的奉獻，使人類對它們情有獨鍾。

在回來的路上，迎面遇到一對年輕的夫婦，兩人一前一後走在一個看起來只有一歲多的小女孩身邊，鼓勵小女孩自己走路，女孩踉踉蹌蹌地向上前行，不時張開雙臂尋求幫助。我見猶憐，正擔心每一顆小石子都有可能把她絆倒，只聽「哇」地一聲，轉頭一看，女孩已趴倒在地。她的父母用話語激勵她自己站起來，小女孩止住哭，盡自己的力量爬了起來，路過的兩名女士不失時機地對著女孩大送讚美之詞。我隨即釋懷，那對年輕的爸爸媽媽不正是在培養孩子堅韌的野花精神嗎？願每一對父母都能如他們一般，讓孩子做最好的自己，也願每一個人都能如夏花綻放精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