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冰川

地處亞熱帶的台灣，除了合歡山、玉山等中央山脈高峰，在冬天能看到雪之外，平地即使最強大的寒流來襲，也看不到一片雪花。

記得來美後，第一次看到下雪是在紐約長島的石溪（Stony Brook, New York），興奮得立刻從實驗室跑出來，仰著頭讓雪花落在臉上，享受它的清涼。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看到下雪，心中很是悸動，我顧不得旁人的詫異目光，在雪地上打滾，真過癮。

媽媽七十歲生日時，我們兄妹三人帶著各自的家庭，陪同爸媽搭乘前往阿拉斯加的郵輪慶祝。除了參訪到達的港口之外，我們還體驗了狗拉雪橇在雪地上奔馳的快感，那真是拉風。這種交通工具，大概也只有在冰天雪地的北國才能看得見。

除了各港口的陸地遊，最讓我難忘的，應該就是那巨大的冰川。到訪的那天，我們都穿上了厚重的外套，可是冰川的寒氣撲面而來，還是冷得我直打哆嗦。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冰川，雪白的冰川有幾處地方還透著藍色的光芒，冰川上不時有大大小小的冰塊崩落掉入海中，激起陣陣漣漪；如此近距離觀看冰川，著實令人興奮，難怪媽媽直說這次阿拉斯加郵輪遊值回票價。

沒退休之前，在大學醫學院任教並做研究，有機會到各地參加學術會議。有一年的學術會議是在加拿大洛磯山脈（Rocky Mountains）的班夫（Banff）舉行。由於這是有名的滑雪勝地，主辦方特別抽了兩天下午沒安排演講，我藉機去了趟哥倫比亞大冰原（Columbia Icefield），這裡衍生出六條大大小小的冰川，眼前是一大片耀眼的白。

今年五月到冰島去旅遊，它是一個很奇特的地方，全境有很多火山，像台灣一樣常有地震發生。除此之外，它接近北極圈，氣溫低，冬季多雪。導遊帶我們去參觀有名的科特拉冰川（Kötlujökull Glacier），坐著高大的超級吉普車，一路搖搖晃晃，直到導遊說：「到了，下車」。我一心以為會看到像以往一樣的白色冰川，可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堵又黑又高的大黑牆，完全顛覆我對冰川的印象與認知。導遊也看出來我們的詫異與不解，解釋說：「它本來也是雪白的，由於附近的火山爆發，噴出來的熔岩冷卻後變成黑色灰粒，覆蓋了整個冰川。所以現在看到的就是表面是黑色的冰川。」

地陪為了說服我們這黑色冰川下是白色的雪，特地帶了一瓶伏特加酒及十幾個小酒杯。他用圓鍬把表面的黑色岩灰除去，露出下面的白冰，用它作冰鎮伏特加酒請我們品嘗。地陪說這是世界上最乾淨的冰，可我還是沒勇氣嘗，不過大部分團員都試了，好像都沒事；說來也是，冰島沒化學或重工業，也就沒環境汙染的問題。

這冰川縱面大約有五、六層樓高，堆積的雪有兩、三百年的歷史。當我們正在欣賞這大自然的奇觀時，忽然看見一隻渾身雪白的北極狐跑來，繞著我們轉圈，地陪警告我們不要餵牠食物。以前有些遊客看牠們可愛，常拿零食餵食，造成牠們看見有吉普車來，就會跑出來圍著遊客覓食，長久下來，對北極狐的自然生存造成極為不利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