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的困境

老友肯尼夫婦正興奮地準備迎接多年未見面的兒子傑生、媳婦及長孫的到來。二十多年前傑生大學剛畢業，面對茫然未知的未來，不知何去何從，在考慮再三後，他決定到國外去闖蕩，開開眼界。  

最終他在印尼首都雅加達（Jakarta）找到很好的工作，更在那裡遇到了理想伴侶，兩人婚後育有一子。他們在印尼的生活安定幸福，後來傑生打消返美定居的念頭，肯尼夫婦在失望之餘也不得不接受事實。

肯尼的孫子自幼在雅加達的國際學校上學，眼看著即將進入高中最後一年了。年前當他們與兒子媳婦談及孫子上大學的計畫時，傑生夫婦不假思索地說想將送兒子來美國讀大學。

傑生夫婦認為北加州柏克萊（Berkeley）大學及史丹福（Stanford）大學對於兒子是最理想的，因為祖父母的家就在離兩家大學不太遠的東灣（East Bay）快樂山（Pleasant Hill）。

肯尼夫婦對遠居異國多年的兒子、媳婦及孫子自是思念不已，尤其是肯尼太太特別期待孫子能在北加州上大學，不僅能彌補缺失多年的祖孫感情，兒子媳婦返美探親的機會也自然會增多。

長居雅加達的傑生一家三口，身處終年有僕人及專用司機的優渥環境，養成了兒子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習慣，他們夫婦不放心嬌生慣養的兒子一個人千里迢迢到美國上大學，深恐兒子難以適應，因此希望學校離祖父母的家愈近愈好，以便於祖父母能就近照顧。

一日我見到一向樂觀開朗的肯尼深鎖眉頭，問他是不是有什麼煩惱事，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說出為難他們夫婦好些日子的困擾。

不久前，傑生突然向父母提出一個自認為兩全其美的安排，他希望兒子先申請進入離祖父母家僅五哩距離的兩年制社區大學就讀，待畢業後再轉學到稍遠的柏克萊或史丹福大學，屆時兒子應已較為成熟，能適應住在大學城的公寓，繼續完成學士課程。

肯尼夫婦聽了兒子的新計畫，憂喜參半，喜的是過去十多年來，他們與孫子沒有太多的交集，如今終於有機會了；然而回頭一想，他們夫婦皆已年過七十五，身體雖尚稱健康，然而這些年來已呈現體力、精神及思維大不如前的老態，對於將接待孫子一事，感到惶恐又矛盾。

多年來，他們已經習慣於過著簡單自在的老年生活，如果孫子上附近的社區大學並與他們同住，無異在平靜的湖水中投入一顆石子，除了擾亂生活常態以外，他們也無法承擔監督並協助孫子處理他的日常生活瑣事。

肯尼黯然地說，他們年輕時已經盡心完成培育兒子的責任，到了老年要再挑起照顧孫子的重擔，實在是力不從心。但見兒子媳婦興沖沖的期盼，兩老深怕回絕後可能造成彼此間的不悅與誤解。他們至今仍遲遲開不了口，感覺如鯁在喉，但又不得不急切地思索著將如何應對，方能在不傷雙方感情的情況下解決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