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的男老師(下)

女中時代每天下課從五四大樓走去六一大樓的美術室畫畫，美術室很大，堆滿了大量的石膏像和各種用具，偌大的美術室經常只有我一個人在畫。而那位美術男老師低聲說話的樣子，是我見過脾氣最好的老師，他把我安排在右手邊有很大的老式鐵窗一角，教我用不同的線條表達明暗，還說在同樣時間段的光線下畫出的明暗會最準確。

老師還帶我們去過一次甪直古鎮寫生，那天我畫了兩幅畫，一座江南小鎮都有的水上石橋，還有一張是一個小男孩的速寫。

很長一段時間我習慣去美術室，習慣坐在石膏像前畫。直到有一天，老師來問我：「你打算考美術學院嗎？」我明白自己只是喜歡畫，而這種喜歡是那麼的純粹。同時我也意識到自己畫得很好，每完成一張畫都被老師收了去。

讀女中最大的好處之一，便是體育課前的課間換運動褲，不用特意跑去女廁所，直接在座位上換就可以，脫掉長褲後就只剩下穿著短褲露出修長雙腿的我們，完全不用顧忌。

有時候也會正巧有男老師把批改好的作業本趁著下課時段送過來，看到教室門關著的時候，男老師肯定不會推開門，而是用一隻手握住一疊作業本從門縫裡塞進來，然後就近的同學去接一下。每當這個時候，我們覺得很好玩。

體育老師也是男老師。我有一件父親去日本出差給我帶回來的好看外套，夾克式樣，兩隻暗紅色的袖子拼接在駝色的衣服上，左邊胸前有一個大寫的字母K。有一次跳橫箱，我兩腿伸開筆直騰躍，輕鬆跳過橫箱，於是老師便指著我說：「來，那個老K來演示一下。」記得當時我聽了特別不樂意，哪有把女生叫成「老K」的？少女時代的那種計較心理還是挺濃的。

留在記憶裡女中的男老師為數不少，相比之下，特別的女老師只有教導主任沈淼漣，名字裡全是水，齊耳的短髮非常刻板。夏天穿著裙子嘻嘻哈哈的我們，一旦被她看到上下樓時不規範，就要被叫住，然後讓我們回答說女生走樓梯要靠有牆的一邊走。

除了老師，我們見到最多的大人就是外賓。學校上午四節課，兩節課後是大休息的時間段，這個時候經常是外賓團隊來我們學校參觀的時間，一批又一批，所以我們很早就見到的外國人肯定比同齡人多得多，膽子大的學生還會主動上去跟他們交談練習英語口語。也有明星來學校，六一大樓門口，我見過兩三個學生拿著本子和夏夢站在一起，請她簽名。

女中的男老師與女中時代的記憶，雖已久遠，但回想起來，猶歷歷在目，彷彿就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