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全球化不死 只是凋零

4月2日美國公布「對等關稅」各國稅率清單後，全球經濟陷入混亂，雖然美國隨後宣布暫緩90天，開始進行貿易談判，但是如同定時炸彈般的威脅，以及美國政策的不確定仍然籠罩全世界。好在，終於在一個月後美國與英國、中國達成協議，顯示全球經濟的制度架構仍然沒被打死，可以為美台關稅談判提供重要指示。

首先要指出，所謂「對等關稅」毫無「對等」的性質，從稅率結構上看，美國關稅對等關稅政策採取的是基本關稅與懲罰關稅兩部分。此外，其他枝節包括鋼鋁、汽車，雖曾被冠以國家安全之名，但實質是保護關稅，不過並非目前最嚴重的問題。

美國公布的對等關稅稅率明顯依據美國對各國貿易逆差而來，從美國對英、中的關稅協議結果看，英國以並沒有對美貿易順差的情況下被課10％關稅，顯示這會是美國對全部貿易對手國課徵的基本關稅，日本首相期待零關稅的希望恐要落空。至於中國的30％則是基本關稅加上20％因「芬太尼」藥品氾濫導致美方課徵懲罰關稅。川普總統原本對中國拉高到145％，如今雷大雨小，難免被譏為關稅戰失敗，不過勝利的是制度。

如果擺脫以戰爭心態看待國際貿易，美國在龐大貿易赤字之下，以課徵關稅改善貿易收支，雖然不符合世界貿易組織（WTO）的精神，但只要對每個會員國一視同仁，就沒有違反WTO最重要的「最惠國待遇」原則。根據這個理由，我認為美國將對各國進口品都課10％關稅，台灣不會例外。

至於台灣是否會被課徵10％以上，那就要看有沒有「非關稅貿易障礙」與「操縱匯率」等被美方懲罰的根據。相信政府貿易談判部門應該有應對之策。不過也有一些現象令人擔憂，首先是行政院長在美國宣布對台灣的對等關稅稅率32％，迅速高調宣布要對出口業者給予多項補助，殊不知很可能被當成「非關稅貿易障礙」的依據。另一方面，當台幣被懷疑有人為操縱而被低估時，即出現暴力升值，台灣央行暫時放下穩定匯率的職責，撇清說沒有進場，反而讓人感覺是「作賊心虛」。

以下幾點提醒台灣政府：

對美國關稅談判的關鍵，應在了解美國進行懲罰的理由與原有協商的制度基礎。就「非關稅貿易障礙」而言，台美在「貿易暨投資架構協定」談判過程有跡可循，可能讓步的項目應該呼之欲出。至於操縱匯率，台灣只是嫌疑犯，在美國貿易談判代表公布的301報告中，有國家名單以及後續處理的作法，可以從中發現擺脫嫌疑的方法。台灣若要自清，央行應該謹守穩定物價與匯率職責，不必過度關心出口產業或房屋市場。

從美國發動關稅戰後，有人認為這是對尚未死透的經濟全球化再補一槍，也有認為只要屈從就可能得到美國赦免。但還是要提醒不能忽視制度因素。以降低美國汽車進口關稅來說，雖贊同但也必須指出，依據WTO，降低進口汽車關稅不會只針對美國，對其他國家的進口汽車也勢必帶來降稅。

美國發動關稅戰，掀起這波對全球經濟的干擾，煙霧中還是可以看出制度章法，經濟全球化其實沒死。

（本文取自5月17日聯合報民意論壇，作者為清華大學經濟學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