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毒舌點讚越多…美國人為何變得越來越刻薄？

最近，一連串悲劇事件接連發生，然而更令人震驚的，或許是社會大眾對這些事件的反應。

Sean Kernan注意到，許多針對這些事件的留言，竟是如此冷漠、缺乏同情心。更令人不安的是，這些最尖酸刻薄的評論，往往成為文章底下獲得最多「讚」的內容，仿佛嘲諷越狠毒、語氣越諷刺，網路點擊與認同就越多。

根據雅虎新聞網（Yahoo）報導，社會似乎正集體朝著「刻薄」的方向傾斜。Kernan並非唯一有此感受的人。丕優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在 2024年3月的一項民調指出，有一半的美國人認為，自COVID-19疫情爆發以來，人們變得更加無禮、冷漠。

這樣的轉變，究竟是怎麼發生的？而我們，又該如何扭轉這股風氣？

冷漠的社會

Kernan指出，美國社會的多項指標都呈現令人擔憂的趨勢：憂鬱與焦慮症的比例上升、結婚率創歷史新低、自願單身的人越來越多。而家庭對慈善機構的捐款比例，也比20年前顯著下降。

從更宏觀的角度來看，這些變化的根源並不難找：社群媒體挾持了人們的注意力；社區參與與實體社交大幅減少。

教會、童子軍、YMCA 等具社會連結功能的團體，參與人數大幅萎縮。這些斷裂的連結，最終助長了一種遍布網路的刻薄氛圍，在匿名、無後果的環境中愈演愈烈。

一段經歷讓他重新思考人性

Kernan曾在一間專門收容受虐犬的機構擔任志工，這段經歷成為他理解現代人際關係的關鍵轉捩點。

這些被訓練為鬥犬的動物，長期被鐵鍊綁在自己的狗屋旁，彼此看得見，卻無法互動或嗅聞。這種設計，讓狗在假性的「接近」中產生敵意，因為牠們從未真正熟悉彼此。

Kernan認為，這與現代人上網的狀態如出一轍。人們坐在沙發上，盯著螢幕，與陌生人辯論、指責，表面上有連結，實則毫無真實接觸，就像那群被鐵鍊拴住的狗，誤以為彼此是威脅。

螢幕，成了我們的鎖鏈。溝通中的偏誤與媒體的恐懼激化。

人類在文字溝通中，常有一個潛在偏誤，我們容易將中性的語氣誤解為負面情緒。在企業溝通課程中，這點被視為關鍵技能之一，如果未刻意加入正向語氣，中性文字往往會被解讀為不悅、冷漠或諷刺。

此外，媒體環境的轉變也讓「可怕世界症候群」（The Scary World Syndrome）愈加嚴重。新聞媒體為了吸引眼球，大量播放暴力、衝突與災難畫面，讓觀眾過度焦慮，對世界充滿敵意。這些心理與媒體力量，正是驅動網路罵戰與社會分裂的背後推手。

網路問題的核心

Kernan點出網路世界的一個根本問題，缺乏後果。任何人都能輕易說出內心最惡毒的話，而不必面對任何實質懲罰。但他也提醒，這並不代表真的「沒有後果」。

一句尖酸評論，或許真的會毀了某個人的一天。它可能讓對方心情低落、懷疑自己、甚至陷入憂鬱。

這正是「同理心」之所以重要的原因。同理心提醒人們，我們的言行對他人有影響。它是讓人避免做出自己將來會後悔之事的力量，也能幫助我們抽身，避免陷入無謂的爭吵與數位暴力之中。

意外的啟發

聖經有言，「嬰孩之口吐出智慧言語。」Kernan從兒童的互動中，看到了人際關係最純粹的訓練場。

男孩們在打鬧玩耍時，常會在無意中讓同伴痛得叫出聲。看到對方的痛苦表情，他們會停下來、感到抱歉，下次也會更小心。這種互動，讓孩子學會「我的行為會讓人受傷」，也學會了克制與共情。這是我們這個社會正在流失的東西。

Kernan認為，大人也許該「回到操場」，重新學會什麼叫做人與人之間真正的互動與感受。

寫下一句話前，先想像對方的臉。在發出任何一段網路評論之前，Kernan 鼓勵人們自問，「對方看到這句話時，臉上會是什麼表情？這句話，會讓世界變得更好一點嗎？我是真心想要被理解，還是只是想傷害別人？」

他指出，許多網路上的對話，其實並不是基於理解，而是預設立場與憤怒情緒的宣洩，這只會讓彼此更加敵對。

正如國際健康學者Hans Rosling曾說的，「如果你想了解這個世界，就不能只靠媒體。」

Kernan也觀察到，那些網路上的霸凌者，往往並不是真想改變誰的觀點，他們只是想讓自己感覺好一點。他們選擇攻擊那些「不會反擊」的人，因為這樣最安全、最方便。

但面對這樣的惡意，最有效的回應方式，其實不是反擊，而是靜音與封鎖。

無論你支持什麼立場，無論你多麼憤怒，在網路上互罵、鼓吹對立，甚至對某些人的死亡表示歡呼，都無助於問題的真正解決。這世界不需要更多的罵戰，而是更多的理解。

所以，在你發出下一句留言之前，請停下來想一想，「我這句話，會讓對方更痛苦？還是更理解我？」

這就是同理心的起點。也許，我們都該回到操場，好好重新學會這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