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威夷搭公車

不久前，和親屬一行五人到夏威夷（Hawaii）旅遊，在異地開車對我來說是個挑戰，於是決定不租車。

我查了一下夏威夷的公車系統，TheBus覆蓋了整個瓦胡島，線路綿密，票價統一，單程只要三美元。班次間隔在十五至三十分鐘，很方便。

但TheBus真的是否便民？第一天的行程是前往珍珠港，我查了路線，發現搭乘公車大約三十多分鐘就能直達，心中湧上一股衝動：就用珍珠港來試試夏威夷的公車系統吧。於是，我備好十五美元，帶著「大部隊」滿懷期待地出發了。

到了車站，看著那些不熟悉的公車站牌，我感到有點暈。到底是「十三號車」還是「A十三」去珍珠港？一輛輛車來了，我反覆問了三次，司機都搖頭說不去珍珠港，第四次來了一輛「A十三」車，我趕緊又去確認，司機是名六十多歲的先生，他也說不去。

我頓時洩了氣，他瞄了我一眼後說：「別急，你們先上車吧，我開往市中心，順路載你們一段，你們到那兒再轉車。」聽司機這麼一說，我心裡不急了，趕緊招呼其他人上車，準備將事先準備好的錢投入驗票機，沒想到司機擺擺手說：「這段你們不必付錢。」啊？我有點不知所措，手中的十五美元無處安放。

車緩緩發動，行駛了大約七、八站後，在一個車站停了下來。司機突然起身下車，徑直朝後面那輛車跑去。幾分鐘後，他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對我們說：「快下來，後面那輛車直達珍珠港，你們坐那輛車。」

原來，司機是專門跑去幫我們問線路了。心裡一陣感動，我站在車門口，腦海閃過要給他一點小費的念頭，可在光天化日之下給公車司機小費，又覺得不妥。我真誠地表達了謝意，目送他開車離開。

這名夏威夷司機的舉動，溫暖了我們一整天的旅程。參觀完珍珠港，我們搭A車返回，剛上車，司機笑咪咪地看著我問：「你們是從哪裡來？」我說：「中國。」司機聽完，帶著笑意說：「歡迎，你們不用付車費了。」啊？我今天竟有種「錢花不出去」的感覺。

為了表達謝意，我跟司機攀談了起來。原來這名司機是個「華人女婿」，我能感受到他與妻子之間深厚的感情，甚至延伸到了他對華人乘客的態度。他臉上的笑容很親切，讓我生出一種遙遠而熟悉的感覺。

有一天去波利尼西亞文化中心，我查到六十路公車直達，可一細看，經停站居然有一百一十七個，全程一小時四十分鐘。天啊，一百一十七個站？這不是「老牛拉慢車」嗎？但當我看到票價依舊是每人三美元時，不禁感嘆，如果搭Uber，少說也得一百多美元。想到夏威夷的公車都是空調巴士，還能一路飽覽檀香山風光，頓時覺得自己賺了。

從住處一路向北，窗外的景色起初是高樓林立，再往前走，一邊是海天一色的蔚藍，一邊是綠草如茵的牧場，讓人心情舒暢。車上乘客有背著書包的學生，有神態安詳的中老年人，有神色從容的中年人，當然也少不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途中上來一名衣衫不整、頭髮凌亂的男子，一落座便慷慨激昂地演講，他自顧自講了幾站後，沒人打擾他，也就下車了。

在夏威夷搭公車，讓我看見了最日常、最真實的一面：質樸、祥和，閃著人性的溫暖。這份體驗，是自駕或搭Uber永遠給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