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做你的腳

媽媽很緊張地叫我即刻到法拉盛（Flushing），說是有事商量，當我忐忑不安、匆匆忙忙地趕到她家時，她卻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她想去芝加哥（Chicago）探親訪友。「好，我陪你去，讓我來做你的腳，推著輪椅帶你去探親訪友。」媽媽立即笑了，還是那般天真燦爛的笑容。

上世紀九○年代，媽媽當教師，還要兼管學校小金庫，所以每個暑假都要協辦旅遊事項，雖然是公費旅遊，但她和我一樣不喜歡趕鴨子上架的出遊方式。等我有了能力，就自己出錢帶媽媽去北京、內蒙古和廈門等地方旅遊。出遊既增長見識，更令心情愉悅，所以我們買了小車，到處自駕旅遊。

十二年前，媽媽的膝蓋做了手術，但效果不佳，不能長時間站立，只能慢慢地扶著手推車挪動。她總是沮喪地說哪裡也去不了，每當此時，我總笑著鼓勵她：妳一定要慢慢走、多走些，別忘了妳是登過長城、上了好漢坡的。」

我們一行九人，追著初升的太陽飛了兩個小時，飛機到達芝加哥正是早上八時，林校長已經熬好了又香又綿的粥在家等我們。  

林校長的親人們陸續而至，清雅的大別墅擠滿了人，大家有講不完的話、訴不盡的情。早上十時正是我們廣東人飲早茶的黃金時候。茶樓包間對面就是華埠廣場（Chinatown Square），我正好居高臨下飽覽廣場的景觀。

廣場一左一右屹立著兩個藍框紅檐的門樓，左為智門，右為慧門。智門左側柱的浮雕從上而下刻有太陽、花、鳥、狩獵的男子、祭台、玩耍的小孩，下方是正在紡紗的女子和圓圓的月亮。右側浮雕是火鳥、帆船、司南儀等與文明古國四大發明有關的雕刻。兩個門樓中間是頗具古式風格的表演台。

闊大的廣場周邊分立著一米多高的漢白玉石柱，柱上分別端守著鼠、牛、虎等十二生肖像。我曾在波士頓十二生肖廣場欣賞過青銅雕塑的獸首，那是以寫實風格造型為主融入了抽象派畫風，既具有歷史特色又有現代感。而芝加哥華埠廣場那朝天吠的狗生肖雕塑，乍看即讓我的血液澎湃了起來。它獨占在這一方天地，仍作姿提腿欲沖天而起，難怪吸引遊客們駐足，久不離開。

聞風而至的芳姐夫婦從威斯康辛州開了兩個小時的車趕來，黃得兄妹來自明尼蘇達州，來回坐十小時的火車，也只為來見我們一面；年過花甲的黃得既是媽媽的同事，也曾是姊姊的老師。我們原計畫只約見幾個親戚朋友，結果來的人數翻了幾倍，且跨州過省、不遠萬里而來。我想這應該不止是父母的親厚品格，更有姊姊醫者仁心而恩澤各方之故吧？真乃情比金堅，此情此景令我感動。

這是我第一次去芝加哥，也是媽媽的第一次。姊姊他們早已安排好租車、住宿及所有行程，個個都爭著推媽媽的輪椅，並當她的私人導遊和解說。

搭乘芝加哥郵輪時，我推著輪椅，帶媽媽在萬人矚目下第一個上船。媽媽一直笑不攏嘴，說此行見到了幾十年沒見的同事和朋友，超乎她想像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