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心文件夾

孫青

二○二二年二月底,烏克蘭局勢急劇升級,短短六周內,數百萬民眾流離失所,形成了嚴重的難民危機。身處紐約(New York)的校園,我身邊的同學們對此討論不多,似乎感覺遙遠,但當時正在攻讀法律的我,對此深感震驚與無力。

國際局勢複雜,各國立場基於其國家利益而有所不同,作為一個學生,我雖無法評斷宏大的地緣政治,但內心深處堅信,無論局勢如何變化,普通民眾的生命與尊嚴都應得到保障。烏克蘭人民和我們一樣,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思想的人。有感於此,在春假後,我決定發起一個學生活動,鼓勵同學向烏克蘭難民捐助,喚起同理心,對人性的利益本色進行一種柔色調和。

我的初步設想是,由同學們自行選擇慈善組織捐款,金額超過三十美元可憑收據換取精美禮品。我選擇了上海書店郵寄來的精美文件夾,共一百個,分兩款:潘玉良的「戴花持扇的女子」,女子湖藍碎花襯衫、手持折扇、含羞側首,優雅神祕;以及博尼耶的「華盛頓的生日」,描繪三名女性向總統獻花,另一名女性向孩童講述總統的故事。我希望這些獨特封面的文件夾能吸引同學們參與,也表達我對捐贈者的感謝。

然而,活動推廣阻礙重重。學院和學校平台對於我這樣獨立發起的活動,態度較為遲疑,說這不是正式活動,只是一種倡議,所以無法在網頁平台發布;學院學生會也忙著準備大型社交派對,對此明確表示不感興趣。最終我不得不向法學院內的學生群發郵件。

不久我就收到了第一份回覆,一名美麗又可愛的法律博士生立即積極響應活動,還雙倍捐款,我們約在法學院大廳,她拿著兩個文件夾,笑得像花一樣,我看著也一起開心了起來。本以為之後會有更多同學響應,可隨後一周卻沒有收到任何回覆。我問一個要好的美國同學,「為何沒人捐呢?」他直率回答:「因為大多數人都是用學生貸款來這裡讀書的,沒有什麼錢。再說政府不是已經在捐了嗎?」我聽了一愣,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不少美國法學院學生經濟如此拮据,他的回答也讓我第一次直觀體會到個體處境的差異與局限。

苦苦等待了三周後,我終於收到了另外一個同學的捐款憑證。這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他最後挑選了「華盛頓的生日」,但臨走時酷酷地說:「我對文件夾不感興趣,不過我很喜歡你搞的捐款活動。」我又一愣,心想這個男孩子真有個性,同時也感到了一種價值觀上的共鳴,他彷彿在偷偷告訴我:「嘿,我們是自己人。」

來自中國的兩款文件夾。(圖/作者孫青提供)

這場捐款答謝活動,最終我留下了九十七個文件夾,以待之後使用;儘管如此,那送出的三個文件夾也發揮了它們的意義。這個活動就像流水在岩石縫中有默契地交匯和流通,傳遞一種價值觀、思想和責任。即使無法改變宏觀局勢,但若能觸動一個人的心,那也是一件美好和有意義的事。

烏克蘭 貸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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