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愛人間煙火

有的人是年紀越大越喜歡清靜，我似乎正相反，年紀越大越喜歡到熱鬧，到比較有人間煙火味的地方去。回想起來，這個習慣大約始於二○二二年我的新奧爾良之行。

到新奧爾良的第二天，我就步入了名聞遐邇的杜夢咖啡館，這家百年老店坐落於密西西比河畔。那天清晨，飄著毛毛細雨，可這並不能阻擋遊客打卡杜夢咖啡的熱忱。我到達時，小店已經客滿，溫度爆棚，裊裊咖啡香和濃濃糕點味，引來了滿地啄食的鳥兒。

去新奧爾良的前五年，二○一七年感恩節期間，我到紐約去看兒子。當時，兒子住在曼哈頓一處鬧市，樓下就是小吃店，談笑聲、杯盤聲甚至歌聲從凌晨就開始，一直持續到半夜。見這種架勢，我還真有些不習慣，也有點擔心兒子能否休息得好，不料，兒子說他挺喜歡這裡。他說紐約的熱鬧帶有濃厚的文化氣息，他喜歡這樣的熱鬧；更重要的是方便，什麽時候想喝咖啡，想飲茶或是嘗點小吃，無需自己開車，走路或搭乘地鐵就能實現。

這種透過咖啡屋、茶館、小吃店、小雜貨店乃至客棧透露出來的人間煙火氣息，幾乎就是普世價值的體現。紐約、洛杉磯、新奧爾良等地如此，中國各地小城以及我們所熟悉的其他東南亞國家或地區也是這樣。寫到這裡，就想起魯迅先生筆下以咸亨酒店為代表的紹興酒店，他描繪魯鎮酒店的曲尺形大櫃檯以及櫃子裡面可以溫酒的設備。

人們如何從一碗溫酒、一碟鹽煮筍或茴香豆中，享受散工以後的放鬆生活。中國有個古老並經久不衰的說法：民以食為天。人間煙火氣息自然更多地隱藏於飲食之中。中國南北不同風格的茶館茶樓，以不同的水土火候，產出不同的茶色杯盞，烘焙各異的匠心小點。

在住家附近，我最喜歡的去處，便是漢庭頓大街對面的那個小商場。那裡有小型超市、雜貨店、快餐店以及數家讓年輕人青睞的咖啡茶館。每次開車經過聖蓋博大道與漢庭頓大街的交叉口時，都能看到那個小商場出入口的熱絡情形。

老大和老二從紐約回來，最喜歡光顧的也是那個小商場。去年老大回家，好幾個早上都跑到那裡，一邊做電腦活，一邊享受那裡的特色冷熱飲品。今年農曆新年，老二回洛杉磯，特地在小商場內的冷熱飲處請我喝了一杯玫瑰奶茶。那杯玫瑰奶茶不僅清香之氣奪人，裡面透露出來的濃郁韻味也讓我陶醉。

想起來一般宗教信仰都試圖教人如何遠離紅塵俗世。人間煙火正是這個所謂俗世的組成部分。清淨入虛、修身養性是教徒信眾們的靈修路途和通天曲徑。然而，早晨一杯咖啡，午後一杯茶，配上可口的小點，享受柳丁蛋奶的內蘊，坐在高高的棕櫚樹下一張棕色茶桌旁，細品人生的清芳和溫暖，或不失為另類的修身養性，並有助於培養對造物的敬重和感恩，我這樣認為。（寄自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