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夾竹桃家族 花中蛇蠍美女

朋友聊起到北加州旅遊，看到滿樹開花的夾竹桃真是驚艷。絳紅、粉白、鵝黃，繽紛色彩在溫煦陽光照射下，婀娜多姿。只是想到它是有毒植物，賞花的心情立即冷卻，只能嘆它是花中的蛇蠍美女，令人望而生畏。

我童年時，鄰居家有一棵夾竹桃，我們都叫它「啞巴花」。我路過時會特別小心，不去觸碰，左鄰右舍的孩子都知道夾竹桃有毒不能攀爬。我家附近許多花木都有被頑皮孩子剝皮刀剮的紀錄，唯獨啞巴花歲月靜好。

女兒住在加州首府沙加緬度(Sacramento)時，我曾去小住一段時日，四處閒逛，都會看到夾竹桃。我當時很納悶，為什麼滿街都是？我猜也許是夾竹桃花期長的緣故，後來才知道，加州人把夾竹桃當路樹種植，讓它長得又高又大。

後來，女兒搬到莫哈維沙漠中最著名的城市拉斯維加斯。夾竹桃在沙漠中更是肆無忌憚生長，哪怕塵沙飛揚，依然搖曳生姿。我逛社區時，注意到每家的庭院都有夾竹桃，就猜測是建商在蓋房子時就種的。我建議女兒：「這麼毒的植物，砍掉它吧。」女兒卻說：「社區內任何植物，不能說砍就砍，就算自家庭院，也必須經過社區委員會的同意，手續繁複，就算了吧。」還好女兒請來園丁定時修剪，總算沒有讓它長成大樹。

有毒植物的花朵大都色彩豔麗，楚楚動人，令人不愛都難。但靠近一聞，打噴嚏流鼻水，眼紅脖子粗；撫它，皮膚發癢，全身過敏；觸它，頭皮發麻，頭昏腦脹。真是既愛又怕受傷害啊。

夾竹桃就是這種既誘人又傷人的植物，只能遠觀，不可褻玩。啞巴雖不語，卻含劇毒(註)。它的葉片，不管青綠或乾枯都有毒，小孩誤食一片，就可能致命；折斷其枝葉，皮膚接觸到它的白色乳汁會發炎；焚燒它，產生的煙也有高度毒性，所以到野外露營，絕對不可撿拾其枝葉來烤肉；蜜蜂採了它的花蜜，產出的蜂蜜也有毒。

我以前住在芝加哥，最喜歡買野花花蜜，總覺得融合群花交會的蜜汁，必定甘醇。住到賭城後，我改變了飲食習慣，我深怕此地的蜜蜂，愛上美麗的夾竹桃。因此，我盡量買單一花種的蜂蜜，如牧豆樹花蜜、龍眼蜜等。

夾竹桃含有夾竹桃苷，這種「強心配糖體」是心臟毒素，會造成惡心、嘔吐、心律不整而讓人迅速死亡。因為是劇毒，一般醫院都會備有夾竹桃中毒的解毒劑，若不慎誤食，當盡快就醫。

夾竹桃 曾被當自殺工具

文獻中常出現以夾竹桃自殺的案例，最常見的是住在安養院的病患。或許是因為夾竹桃在庭院中很容易取得，而它也是老年人比較熟知的有毒植物。

曾經有人以夾竹桃的枝葉餵食禽畜，導致禽畜中毒死亡。2000年，南加州一名婦人把夾竹桃葉放進她丈夫的食物中，想得到保險金，正巧，她丈夫當時因腸胃不適送醫，活了下來。後來，她又用別種方法把丈夫害死，成為加州女性死刑犯的一員。

夾竹桃科的植物，有喬木、灌木、草本和藤本，主要產於熱帶和亞熱帶地區，像夾竹桃、海檬果、黑板樹、軟枝黃蟬、小花黃蟬、黃花夾竹桃、日日春、馬茶花、緬梔等。此科植物一般都帶有「強心配糖體」之類的毒性，它的葉片和莖幹含有乳汁，乳汁有毒，誤食會造成嘔吐、腹瀉、發燒、惡心、嘴唇紅腫、心跳加速等症狀。

海檬果 形似芒果含劇毒

春末夏初，我從台北仁愛路國泰大樓前走過，一樹樹濃綠的葉片中，朵朵白花如繁星點點逐一綻放，淡淡花香迎風襲來。海檬果的枝葉如傘，擋住豔陽，幾朵離枝的花，如紙風車旋轉而下。

海檬果也稱「牛心茄」，全株有毒。它是台灣原生樹種，也分布於印度及熱帶太平洋地區。樹形美、花清雅，耐鹽性和抗風性皆佳，是理想的行道樹及防風林。它的果實形似青綠芒果，果仁含劇毒，誤食會致死。印度人稱它為「自殺樹」，也用它來製作老鼠藥。《本草綱目拾遺》中記載：「牛心茄，核者入口立死。」足見其毒性之強。中毒症狀類似心臟病，包括臉色蒼白、冒冷汗、惡心、嘔吐、腹瀉、手腳冰冷麻木、呼吸困難、血壓異常、出現幻覺、昏迷、心臟衰竭。

黑板樹 分泌有毒乳汁

台灣到處看得到黑板樹。黑板樹是常綠大喬木，樹體高大，樹幹挺直，為具有明顯主幹的喬木，其木材的材質鬆軟，可為黑板材料，故稱黑板樹。日據時期引進台灣，由於生長快速，很容易看出綠化成果，被暱稱為「政治樹」。

黑板樹的木質鬆散易折斷，台灣經常有颱風，並不適合種植。另一方面，台灣路樹樹穴普遍狹小，容易造成路面浮根突起的問題，加上花朵有異味，種子容易擴散而搶奪原生樹種的空間。

黑板樹的枝葉會分泌有毒的白色乳汁，誤食會造成嘔吐、腹瀉、發燒、惡心、嘴唇紅腫、心跳加速、循環系統障礙等症狀。開花時會散發出強烈的氣味，散出的花粉會誘發枯草熱等過敏症狀。

軟枝黃蟬 也是劇毒植物

軟枝黃蟬的花蕾形狀和顏色均如即將羽化的蟬蛹，花色鮮黃，枝椏輕柔如蔓，是一種攀緣性常綠灌木。我在台北家中，每日清晨都會站在陽台，望向對面的公寓大樓，欣賞盛開的軟枝黃蟬。絢爛的花及枝葉在大樓入口處攀爬，形成一道如彩虹的拱門。軟枝黃蟬性喜高溫多濕，台灣的氣候很適合它的成長。每年從4月至12月，它不停地綻放，是園藝界的寵兒。可惜，軟枝黃蟬和夾竹桃攀上親戚關係，也是劇毒植物。中醫以其乳汁治濕疹、疥癬等皮膚疾病，但因其毒性高，只外用，不內服。

日日春 誤食將肝腎異常

遊走台灣各地鄰里巷弄，隨處可見春風得意，迎風招展的長春花，它就是大家熟知的日日春。此花堪稱是花中阿信，耐旱、耐貧瘠，對汙染及高溫環境抵抗力強，生長迅速，一年四季都開花，美得非常堅強。它整株有毒，有「長春花鹼」的毒素，對神經系統影響較劇。誤食會造成肝臟、腎臟、心臟及骨髓出現異常。

緬梔 香美其外毒性其內

緬梔原產於熱帶美洲和墨西哥。它的花瓣外部乳白色，內部艷黃，因這個外表，被稱為「雞蛋花」。它有濃厚的香味，可提取香精供製造化妝品、香皂等，夏威夷女孩會將緬梔花串成花環。緬梔全株有毒，花亦不例外，它雖香雖美，但絕對不可用來裝飾菜盤，誤食會造成嘔吐、腹瀉、嘴唇紅腫、心跳加速等症狀。

近年來許多人崇尚自然美食，以花入菜，或以花裝飾餐具，如果對植物的毒性沒有認知而誤食中毒，就得不償失了。

朋友經常問我，植物種類那麼多，你如何判定它們有毒？我會告訴大家用最簡單的三種方法來判斷：一是有白色乳汁、二是手觸摸會癢會痛、三是置於口中會麻舌，只要其中一種出現，可能就是有毒植物。尤其是夾竹桃科的植物，只要有白色乳汁必定是有毒。

花樹雖靜默，亦有花語，其背後的意義與象徵深邃複雜。養花怡情養性，送花更是情深意濃，但送花卻也有講究，俗話說：「花草三不送，送了變仇家」。說的就是贈花時，一不送有毒的花木；二不送帶刺次的花草，像仙人掌、麒麟花之類；三不送寓意不合適的花，如扶桑(服喪)、碗蓮(輓聯)等。

夾竹桃家族雖美女如雲，卻不宜送人，且讓它們在大地兀自開花成長吧。

註：毒物毒性之分級

劇毒：人體可能致死劑量— 0.0818gm(1滴)。

高毒：人體可能致死劑量—4cc(1湯匙) 。

中毒：人體可能致死劑量—30gm(1盎司) 。

低毒：人體可能致死劑量—250gm(1品脫) 。

微毒：人體可能致死劑量—500gm(1夸脫) 。

幾乎無毒：人體可能致死劑量—500gm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