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到芝加哥乘列車43小時 搭飛機得不到的享受

搭列車旅行近年來有復興的跡象，美鐵（Amtrak）從洛杉磯到芝加哥的43小時旅程「西南酋長」（Southwest Chief），是一個很受歡迎的路線。它吸引了形形色色的乘客：從芝加哥往西到墨西哥的蒂華納（Tijuana）尋求廉價醫療服務的阿米許（Amish）家庭、鐵路模型列車愛好者、藝術家和重新發現美國風景的老年旅行者。洛時記者雷諾茲（Christopher Reynolds）帶領讀者一窺旅程的奧妙。

我們從洛杉磯前往芝加哥的旅程已進行了一段時間，沿途盡是玉米田和糧倉，突然列車停下，廣播裡傳來一個聲音：「各位乘客，我們現在停在了這裡，看起來好像是荒郊野外。」

無安檢隊伍 也沒有WiFi

對於趕時間的旅客來說，這簡直是噩夢。但對於搭乘Amtrak西南酋長號列車的老乘客來說，這只是尋常的經歷。今天這個時代，當你搭美國長途列車時，你不用擔心機場的繁瑣流程，而是進入一個由列車驅動的全新世界，這裡既沒有TSA安檢隊伍，也沒有WiFi無線網路。

旅途中難免會遇到延誤，通常是因為貨運列車經過。但好處是，你無需擔心空氣動力學的問題，也不必為美國空管員長期短缺而煩惱，還能欣賞沿途的地面風光，享受閒暇時光。你也是加入一個穩定成長的趨勢：美鐵在2024和2025財年的客運量和收入，連續創下了紀錄。西南酋長號列車的客運量在過去一年增加了12.6%。

西南酋長號客運量 年增12.6%

為了弄清楚原因，我最近在一個周一的下午登上了西南酋長號列車，從洛杉磯聯合車站出發。我準備在賞景休息室欣賞沙漠的日落，也想聽聽人們在有空和陌生人面對面聊天時會說些什麼。

沒多久，我就參與了關於飛行恐懼症、蒂華納的醫生、如何製作牛肉乾以及如何在移動的金屬盒裡睡覺的對話。我還聽到了這樣幾句話：「我喜歡看著沿途的風景。我喜歡畫畫。」乘客羅德（Nancy Roeder）如此表示。另一乘客安格斯（William Angus）說：「我是第四代鐵路模型列車愛好者。」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人說：「我不騙你，是我殺了他。」

最後這句話是一位旅客親口所說，他懊悔地講述了多年前的一次自衛行為。他沒有提供任何證據，但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我還發現，這位說故事的人是個很好的旅伴，他體貼周到、慷慨大方。

兩天行2265哩路 途經32站

換句話說，在為期兩天的列車旅途中，你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聽到許多在四小時的飛機上可能聽不到的事情。美國著名的旅行作家索魯（Paul Theroux）50年前在「偉大的鐵路集市」（The Great Railway Bazaar）中寫下的這段話至今仍然適用：「在列車上，一切皆有可能：一頓豐盛的晚餐、一次狂歡、牌友的拜訪、一場陰謀、一夜好眠，以及陌生人如同俄國短篇故事般的獨白。」

西南酋長號每天有一班列車從洛杉磯出發（芝加哥也有一班對開）。如果一切順利，這段2265哩、32站的旅程大約需要43小時。但只有新手才會指望這麼快到達，大約60%的情況下，「酋長號」列車至少會誤點15分鐘。

1936年Atchison, Topeka & Santa Fe Railway鐵路公司開通了洛杉磯和芝加哥之間的西南超級酋長列車服務，全程大約是40個小時。乘客名單上有許多演藝界人士，首站是巴沙迪那。

如今西南酋長號列車由Amtrak運營。現在車上不再有那麼多演藝界人士，列車上的奢華設施也少了。列車在洛杉磯之後的第一站不再是巴沙迪那，而是富樂頓，然後向東北方向行駛。當我到達餐車享用車上第一頓晚餐時，列車已經接近加州沙漠城巴士度（Barstow）了。

「這邊請，年輕人，」服務生一邊說著，一邊得意洋洋地把我引到一張桌子旁。 （我今年65歲了。在餐車裡，無論年齡多大，每位旅客都會被當作young man或young lady來稱呼。）

六度用餐 聽到各式各樣故事

由於餐車每桌可容四人，服務員需要巧妙地安排讓哪些旅客坐在一起。他透過廣播和在走道裡低聲交談，鼓勵我們互相介紹，並提醒大家不要把手機放在桌上。他還建議我們避開政治話題。令人驚訝的是：幾乎所有人都遵守了這項建議。

身為一個獨自旅行的旅客，在六次餐車用餐中，我沒有聽到任何政治爭論，遇到的旅客年齡從20多歲到80多歲不等。來自麻州的年長旅客托適（Claudette Toth）估計，她一生中只坐過三、四次飛機。24 歲的安格斯從聖地牙哥模型鐵路博物館朝聖歸來，他講述了自己多麼喜歡運行1/87比例的Bakersfield-Mojave rail system鐵路系統模型，重現1953年2月的運營情況。

資深列車愛好者海克爾（Ernie Haecker）點頭贊成安格斯，他那標誌性的八撇鬍子（handlebar mustache）下露出了笑容。77歲的海克爾是聽力學家（audiologist），他每六周搭一次列車，往返於聖塔菲和紐約之間的兩個居所。他已經熟悉了乘務員，知道列車會在哪裡停靠讓他刮鬍子，也知道每次都能和「形形色色的人」聊天。

他甚至知道列車在伊利諾州的哪個地方會從一家舊鐵路公司的鐵軌轉到另一家公司的鐵軌上。「我們剛離開老聖塔菲鐵路，現在我們開上了伯靈頓鐵路。」第一晚的晚餐又給了我一個驚喜：一塊相當鮮嫩多汁的牛排。每張桌子上都擺放著插著鮮花的花瓶，桌布是白色的。

不過，誰也別指望在美鐵餐車上吃到米其林星級大餐。服務生通常會在主菜之前先上甜點，有一餐有人竟然忘了我的訂單，害得我半小時後不得不重新點餐。

那天晚上，當我們抵達亞利桑納州時，我已在包廂裡昏昏欲睡，像個嬰兒躺在滾動的洗衣機上面。快到旗桿鎮（Flagstaff）的時候，我突然醒了過來，很高興趕得及看到日出，也很慶幸自己擁有一個獨屬於自己的睡眠空間。

美鐵長途旅行的三種包裝

在美鐵長途旅行的三種方式中，最豪華的選擇是面積約50平方呎（含獨立衛浴）的私人包廂。我預訂時，單程雙人包廂的價格約為3200美元，包含每一餐的費用。（可容納四人的家庭包廂價格也差不多，但需與他人共用衛浴。價格隨季節和需求波動。）

那對我來說太貴了，所以我預訂了單人包廂。單人包廂的面積約為私人包廂的一半，並設有附加的上舖，事實上可供兩位旅客平躺。單人包廂需與他人共用衛浴和淋浴間。我預訂的單人包廂價格為809美元。（如果是雙人包廂，則需1112美元。）

第三種選擇是經濟車廂，這意味著只能睡在座位上。看到經濟艙票價起價198美元，我感到有些驚訝，只比機票起價略高一些。不過身為經濟艙乘客，您無法使用餐車（除非餐車有空位，而且您願意支付20到45美元的餐費）。您只能自備食物，或在賞景休息室下方的咖啡車廂購買零食，如果實在沒辦法，還可以嘗試安排餐廳送餐到即將到達的車站。

賞景車廂覽美景 人情味滿點

幸運的是，所有級別的乘客都可使用賞景車廂，那裡擺放著扶手椅和沙發，窗外景色宜人。我聽說在客滿的旅行中這裡會非常擁擠，空氣汙濁，但我們乘坐的這趟列車似乎只有不到一半的乘客。一些經濟艙的乘客在賞景車廂打盹過夜（雖然這是明文禁止的），但似乎沒有人覺得被打擾。

第二天早上我手捧咖啡，躡手躡腳地走進賞景車廂，舒服地窩進扶手椅裡，看著沙漠綿延展開，薄薄的雲朵在逐漸明亮的天空下飄蕩在地平線上。這堪稱明信片（或更確切地說是Instagram）般的美景，出現在Winslow和Holbrook之間的某個地方。

據說，從洛杉磯到西雅圖的「海岸星光號」（Coast Starlight），和從Emeryville穿越洛磯山脈到芝加哥的「加州微風號」（California Zephyr）沿途風景更加壯麗，但這最終取決於個人喜好。如果你喜歡沙漠風光，酋長號絕對是最佳選擇。

隨著亞利桑納州逐漸過渡到新墨西哥州，泥土似乎變紅了，山脊也隆起形成孤丘。沿著河流和小溪，明亮的黃色白楊樹成片簇擁，宛如一片片金黃。偶爾，我們會瞥見一些小鎮和飽經風霜的路邊景點，這提醒我們，老66號公路基本上沿著西南酋長號列車的路線，連接著西海岸和新墨西哥州第一大城Albuquerque。

在新墨西哥州Raton和科羅拉多州Trinidad之間，夕陽正在西下，列車繞過一群麋鹿，然後鑽進一條隧道。出來時我們趕上了最後一抹日落餘暉，這是旅途中最美的一段。

天亮以後列車行經密蘇里州和愛阿華州，然後進入芝加哥所在的伊利諾州，我們比預定時間遲了不到一小時抵達芝城聯合車站。這是一趟完美的旅程嗎？不，但旅途中充滿了人情味、美景，還有令人安心的叮噹聲和隆隆聲。我甚至喜歡在車廂走廊踉蹌行走的感覺，隨著列車的搖晃調整平衡。然後，在離家2265哩的地方從列車上下來，置身於芝加哥一個清爽的午後，而我們卻從未離開過地面？這簡直太神奇了。

洛時精選為世界日報與洛杉磯時報經過正式協議的互惠專版，每周刊出。

It's 43 hours from L.A. to Chicago. These train people like it that w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