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難平(三三)
被愛的我,在婚姻裡沉默不語、不吵不鬧,倦怠、忍耐。兩地分居的那些年裡,我沒有主動打過孫景睿的電話。他以為我為了他的事業付出了很多、很多,為這個家,我承擔了很多。他不知道,將來也不會知道,我只是不喜歡和他說話。我不是他以為的沉靜恬淡、默默奉獻,像我母親那樣含辛茹苦。我們倆的婚禮還沒舉行,我就後悔了。
因為懦弱,也因為我相信我媽說:找個對你好的人結婚,你一定會更幸福。
春天不相信愛或者被愛。她無須愛就能得到愛。這一代孩子面前堆滿了食物、擺滿了玩具,被很多人寵愛,我小時候渴望的一切她們唾手可得,毫無興趣。她不喜歡吃飯,不像我總是饞。她也不保留任何玩具,不像我,少女時代的一隻玩具熊,至今還在我床頭擺著。這一代年輕人不想愛,也不想被愛。不愛錢,也不愛權勢,他們除了自由,什麼都不稀罕。
春天一句粵語不會說,也不知道在香港怎麼找到的工作。她用月薪的一半,租了個十幾平米的鴿子籠,床在半空,床下是迷你沙發。香港的女孩子喜歡一身黑,很素淨,精緻的妝容,冷冷的臉龐。誰都不看,旁若無人地趕自己的路。男人也不喜歡看女人。我在香港時,和春天的一堆朋友吃飯,有男有女,沒有一對情侶。他們聊搞錢、聊喝酒和娛樂,沒有人聊感情,似乎那是最弱智的話題。
春天說:「誰那麼閒、那麼多錢去談戀愛!媽媽,我都不信任自己,我怎麼會相信男人?」我無話可說。在○○後面前說得越多,錯得越多。只能罷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必須吃的苦。我媽那代人的苦是非要得到感激和認可,我這代人的執念是愛情。(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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