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難平（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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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兩歲就送去了幼兒園，我終於輕鬆了。這才騰出空來，重新思考我們這種兩地分居的婚姻狀態。

我媽從我的隻言片語中聽出了點什麼，她勸我：「有孩子了，而且小孫多好，什麼事都依著你，別總三心二意的。」

「兩個人在一起，還是要有愛情。」

「愛情是騙人的。人好最重要。」

我媽是為愛情要死要活過的。

那個時候的我，依然是聽話的好女兒。

我媽幫我帶春天時，力不從心了、體力不濟了，社會風氣也變了，她開始意識到，我爸應該主動幫她分擔家務。她開始期待我爸在她身體不適時，給她煮碗麵、倒杯水。她也有了自己愛看的電視節目，她要求輪流選台。

但我爸不習慣她的改變。

「你裝什麼病？」

「你看的都是什麼破節目？低俗、沒文化。」

「我一個大老爺們，我炒菜了，你還要我洗碗？」

「你怎麼那麼囉嗦？哪個女人不帶孩子、不做飯？你都做了，也沒什麼可炫耀的，怎麼？你還想要獎狀？」

我媽自尊心很強，她逐漸不說話了，不在我爸面前抱怨了，只守著我說。女兒總是能理解母親的。從我能聽懂話，媽媽不能在爸爸面前說的話，她所有的幽怨和不平，除了我這個女兒，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說。

我有一個哥哥。那是另一個我爸，他是血脈、是我爸姓氏的繼承者，也是兒子大過天的那個兒子。家裡的一切，第一是我爸，其次是我哥，然後是我，最後我媽往往什麼都沒有了。肉、一切好吃的、過年時的新衣服、去親戚家吃席的資格、陪客人吃飯的資格、家裡不多的錢，所有的一切。我除了陪我媽做家務，還傾聽她嘮叨、理解她的處境、共情她的煩惱。（二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