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養是一條河(二四)
她記得自己顫抖著質問他時,汪明亮竟覺得好笑。「那些都是網上抄的句子,你也當真?」他輕描淡寫地滑著手機,「一個表情符號而已,隔著千山萬水,能有什麼實質性的問題?」
可正是這輕飄飄的「不算什麼」,像一根刺扎進了她心裡最柔軟的地方。那個夜晚,她第一次獨自走進酒吧,任由酒精淹沒理智。在迷離的燈光下,她試圖用另一個人的體溫來證明自己還值得被愛──卻沒想到,這場倉促的放縱,讓她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她停下腳步,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手術室的消毒水氣味還縈繞在鼻尖,那個永遠無法證實父親是誰的小生命,已經永遠離開了。這一切,究竟該怪誰的背叛?
一個下巴尖尖的年輕女孩,正被護士從左側手術室推出來,臉色蒼白得可怕。看見了她,就像看見了不堪的自己。金悅不情願地移開視線,卻看見了一臉嚴肅的薛醫生,正目不斜視地向另一間手術室走去。這裡的一切都那麼冷靜、有序,彷彿一條無聲的流水線,一個結束,緊接著又是下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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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3病房又迎來了新面孔。這是一位頗為時髦的阿姨,燙著微捲的淺咖啡色短髮,耳垂下是閃亮的雙珠耳環。眉毛修得很是齊整,唇上還抹了淡淡的口紅。
「叫我琴姊吧。」這位六十四歲的俏阿姨笑吟吟地說。
金悅遲疑了一下。這位比她母親還大三歲的琴姊,看著確實很顯年輕。保養得當,果然能延長青春,她想。
她抬頭望了一眼床頭的吊瓶,還有一半的量。自己打完點滴就走,跟陌生人似乎沒必要有太多的交集,於是她點了點頭,並沒有應聲。
周周卻不管這些,她很麻利地就喊了一聲:「琴姊!」(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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