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上的新娘（三）

超了會怎麼樣？小強問。

扣六分，罰款一千元。

我們來這裡幹麼？

我要做橋上的新娘。

你要做什麼？

你覺得這裡靚嗎？

風景很不錯。

那我們就在這裡拍婚紗照吧，不去千燈湖拍了，改到這裡。這裡的風景既時尚又現代，你往南邊看，右邊是世紀體育中心、左邊是新聞中心……

小強說：這裡真的好嗎？風這麼大！

我想做橋上的新娘。

小強感覺頭重腳輕，想找個地方坐下。一輛拉著幾捲白晃晃鋼材的平板車轟轟隆隆地爬上了橋，又轟轟隆隆地開走了。小強說：婚紗在哪裡拍都無所謂，又不是我要照婚紗照。然後，他看到秀明發來了一條訊息：我今晚賣了二十件衣服、十條褲子，感覺發了財──小強哥，你真是我的福星。他的心跳快了幾拍，有種柔軟溫暖的感覺。

你怎麼沒有一點積極性？

宋曉琪被小強消極的神情弄得鬱悶。

要到元旦才結婚，不用這麼快拍婚紗照吧？

我想早些拍。

萬一拍了照片，我們又不結婚怎麼辦？

宋曉琪罵他神經病。

一陣疲倦的感覺突如其來。小強說：我的頭好暈，剛才喝了太多酒。

你到底跟什麼人喝酒？

跟美女。

宋曉琪以為小強又在故意氣她，接著說：今天我媽教我做梅菜扣肉和脆鯇炒尖椒……

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們都說我做的菜好吃──我的意思是說，我已經會做不少菜了──從幼稚園開始，我就渴望做你的老婆。現在，我已準備好了……

小強望了宋曉琪半天才說：這些話你事先排練過的吧？

宋曉琪低聲說是：本來我還設計了一個手勢，剛才有些緊張，沒用上。

宋曉琪這一剎那的羞赧打動了小強，上前一步，攬美人入懷。

風很大，把小強吹感冒了，眼淚、鼻涕一塊流，人像被抽掉骨頭一樣軟了下來，一屁股坐地上。宋曉琪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摸到一片冰涼。

小強在顫抖，是無法控制的顫抖。想抽菸，手抖得厲害，風又大，好一會兒才把菸點著了，解恨一樣把打火機摔地上。一次性塑膠打火機「砰」的一聲在地上爆炸。

他去年把菸戒掉了，是宋曉琪父親要求戒的。宋家家風好，沒一個人抽菸。宋曉琪問小強什麼時候又抽菸了。小強瞇縫著眼睛望向她，說：我好累，好像毒癮發作了一樣。

什麼毒癮不毒癮的，盡胡說！累了就回家睡覺吧。宋曉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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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日，秀明午飯後過來擺攤，比平時早了些。像她這種流動攤位，早上完全沒有生意，中午過後零零碎碎有點。她把三輪車停好，拿了銀耳蓮子糖水進店給小強，說她做多了……小強心裡甜滋滋的。

自上個月，小混混吳飛虎來收秀明的保護費時被，小強攔了下來不讓收後，秀明就開始對小強投桃報李，偶爾帶點小東西表示謝意。吳飛虎與小強是同村兄弟，又是同學，小強說不用收就不收。

最近秀明總是在小強不留意時，偷偷打量他，令小強忐忑不安，又心存期待。同樣的，小強也趁秀明不留意時偷看她。這種朦朧的曖昧像慢性毒品，一點點向他們壓迫而來，而他們樂在其中。

這天他們一塊吃了晚飯，吃的是街對面大排檔的盒飯。

還好飯後秀明就回到攤位前忙乎，要不然宋曉琪來的時候，會在電腦店裡撞見她。

宋曉琪來店裡找小強，讓他晚上一起去歌廳，她三哥今天生日請客。小強支支吾吾，不願意跟宋曉琪的兄弟一起玩，說很多事情要做。有幾台電腦要裝系統和殺毒，客戶明天一大早過來取。

宋曉琪知道小強心裡是怎麼想的，問小強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小強說：我沒有逃避，我只是忙。這麼大的店，老闆是我，工人也是我，連搞衛生這樣的事，都是我親自做，我忙不過來。

宋曉琪臨走前告訴小強，明天他們一起與設計師商量如何裝修房子。宋曉琪父母送的婚房上周交樓了，要在元旦結婚前完成裝修。小強本來想說「裝修的事你全權做主」。話到嘴邊，感覺自己太過蠻不講理，改成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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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曉琪走後，小強望著街上又逐漸多起來的行人，有點惶恐。

秀明今晚的生意很好，偶爾抽空掃過來一眼。兩人的目光接觸，像被刺中一樣趕緊躲開。後來，秀明帶的開水喝完了，到店裡來添。秀明說：你的女朋友很漂亮。（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