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炒肉絲

去洛杉磯探望孫女，與兒子一家到中餐館吃飯，兒子特別推薦家常菜「竹筍炒肉絲」，兒子說：「我最愛這道菜，每次來這家餐館必點。」我開玩笑地回答：「好啊！但我小時候最不愛吃『竹筍炒肉絲』。」兒子望著我，他滿臉困惑地說：「聽不懂。」

不怪兒子，他沒有經歷過，更沒聽過那種教育方式，於是我把「竹筍炒肉絲」的隱喻解釋給他聽，兒子大笑地說：「那爸爸小時候一定吃過『竹筍炒肉絲』了。」

兒時的記憶立刻浮現腦海，小學老師發考卷的日子最可怕，全班同學噤若寒蟬，靜坐等待自己的名字被叫到，然後走到講台前，伸出手，咬著牙，默默地忍受老師「竹筍炒肉絲」的懲罰，沒有人哭出聲，淚水只能含在眼眶裡打轉。

那年代的台灣小學教育，體罰是家常便飯，沒有人反對，在家裡或學校被體罰是理所當然的。

教室裡通常都有一根細細的教鞭，打到大腿或屁股上立刻會有一條紅色鞭印，讓人不寒而慄。

 記得有一回，同桌隔壁的同學因為粗心，答錯了一題不該錯的題目，老師說為了要讓他永遠記得，以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要重重懲罰，那一頓「竹筍炒肉絲」，把全班同學嚇得膽顫心驚，至今難忘。

換成今日的教育制度，我的這位小學老師肯定會以「虐待兒童」被革職，恐怕還要吃牢飯。

說完我的恐怖兒時回憶，兒子慶幸他沒有生長在我的那個年代，否則他一定會被打個半死。我說：「不會的，警察會先來保護你的。」兒子笑著說：「別提小時候的糗事了。」

話說兒子上小學四年級時，有一天不聽話被罰，他不知那來的熊心豹子膽，對著媽媽說，「妳敢打我，我就去打九一一報警。」妻子說：「好啊！你去報警，警察伯伯來了會說我們沒資格養你，然後把你帶走讓別人撫養你，我跟爸爸可救不了你，以後你也不能住在家裡了。」

兒子嚇得不敢吭聲，妻子接著問：「誰教你可以打電話給警察的？」兒子回答：「學校老師教的。」我們聽了一夜無語，但從此兒子再也不敢說打電話報警了。

「竹筍炒肉絲」的體罰教育固然不可取，但是其他適度的體罰是否可行呢？見仁見智，讓教育專家去傷腦筋吧！我們還是開開心心地享受餐桌上的竹筍炒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