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實力／阿聯「杜拜巧克力」 吃出來的文化力

在美國，萬聖節前夕，一款名為「杜拜巧克力」的甜點迅速暴紅，成為超市熱銷新品。

這款融合中東傳統甜點庫納法(Kunafa)與開心果風味的巧克力，不僅征服全球味蕾，也意外成為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最成功的「軟實力」象徵，展現其文化自信與實在魅力。

萬聖節暴紅 成主流甜食

根據時代雜誌(TIMES)報導，隨著美國各地孩子期待萬聖節糖果大豐收，今年最熱門的點心，絕對是吉爾德利(Ghirardelli，巧克力品牌)新推出的「杜拜風巧克力」莫屬。這款在10月中旬上市的新品，為迎接萬聖節前的糖果熱潮推出，結果短短數小時內竟被搶購一空。

Ghirardelli的新品上市是緊接瑞士蓮(Lindt)推出同類甜品之後，充分顯示「杜拜巧克力」已全面打入主流市場，現在在紐約各大超市舉目可見它與Twix、M&M’s 一起銷售，不再擺在國際區異國零食區販售。這種「隨處可見」的現象，正是當代最出乎意料的軟實力成功實例。

長期以來，阿拉伯聯合大公國花費數十億元形塑全球形象，從投資西方文化機構、贊助F1賽事，到買下足球俱樂部、興建世界第一高樓與棕櫚人工島，甚至興建羅浮宮與古根漢博物館分館，只不過這些斥資鉅額的壯舉，遠不如一塊巧克力帶來的真實好感。

巧克力外殼 包裹庫納法

所謂「杜拜巧克力」，其實是一種中空巧克力外殼，內餡包著混合開心果風味的「庫納法」，這是一種以酥脆細麵絲製成的中東甜點。外層滑順、內層香脆，奶油與堅果的香氣交織成令人上癮的口感。這股風潮源於2021年，由英埃混血企業家莎拉．哈穆達(Sarah Hamouda)與菲律賓主廚努艾爾．歐瑪瑪林(Nouel Catis Omamalin)共同創立的品牌Fix Dessert Chocolatier。

真正的暴紅則發生在2023年底至2024年初，TikTok美食網紅拍下咬下巧克力發出的「卡滋聲」時，迅速在網路上病毒式傳播。不久後，觀光客在杜拜店門口大排長龍，歐洲與南美的甜點師紛紛推出自家版本致敬。

各大零售商更爭相上架「杜拜巧克力」，到了2024年年中，歐、美、亞各地超市都能見到它的蹤影，儼然最純粹的軟實力展現。

砸錢買文化 不如好滋味

多年來，西方輿論總批評杜拜是「用金錢堆出的幻象」，缺乏靈魂與文化深度。即使阿布達比打造羅浮宮、古根漢與柏克利音樂學院分館，也難擺脫「砸錢買文化」的刻板印象，因為錢買不到真實性、文化或真正的認同，但「杜拜巧克力」顛覆了這種印象。

因為食物當屬是最民主、最真誠的文化語言，人們不會因宣傳而愛上某一種味道，只有真正的美味才能跨越文化界線的藩籬。杜拜巧克力成功，不是拜廣告或公關所賜，而是因為人與人之間、影像與味覺之間的不自覺地傳遞。

事實上，食物已成為新世代的國際軟實力。日本靠壽司、拉麵風靡全球、南韓靠烤肉與泡菜、K-pop與韓劇助攻、墨西哥料理更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UNESCO World Heritage)，其所代表的文化認可形式是任何傳統外交手段都無法企及的。

當斯德哥爾摩或西雅圖的消費者咬下杜拜巧克力，聽見那一聲酥脆、嘗到巧克力與開心果交融的滋味時，心中想的不會是石油或地緣政治，而是「真好吃」。這種正面的聯想，在全球重複了數百萬次，建立起比任何體育贊助都更加持久的善意基礎。

此外，杜拜巧克力的成功在於它毫不掩飾地展現自我。它既不為自己的起源不好意思，也不試圖模仿西方的糖果製作傳統，它驕傲地將中東烹飪傳統根深蒂固的食材「庫納法」和開心果融入一種能被全球口味接受的形式中，體現了文化自信，而非文化焦慮。

或曇花一現 或歷久不衰

但問題來了，這究竟代表著一種曇花一現的趨勢，還是更具持久性的發展。食物的流行(fads)消長速度驚人，可頌甜甜圈就是一例。有些創新能夠超越其新奇階段，成為全球烹飪版圖歷久不衰的元素。

如果杜拜巧克力能夠達到這種長久性，如果在五年後它仍是全球公認而且受歡迎的產品，那它將以極小的成本，為阿聯的軟實力做出比所有一級方程式賽車和英超聯賽贊助加起來還要多的貢獻。

至於阿聯的領導層應從這次意料之外的成功汲取教訓。軟實力無法大手筆購買，它必須透過人們真心珍視的貢獻來贏得。它所需要的不僅是資金投入，更是文化自信，這是一種願意分享自身獨特之處，而非試圖透過與既有西方機構攀親帶故來換取認可。

杜拜巧克力證明了阿聯擁有值得分享的文化產品、值得慶祝的傳統以及值得宣揚的真實性，也彰顯了海灣地區能成為全球趨勢的發源地，而不僅是消費的人。最重要的是，它說明了當阿聯向世界提供真正有吸引力的東西，就算是一些美味可口的東西，人們會報以熱情，而非質疑。

杜拜巧克力的需求拔地而起，代表了一場無聲的革命，它象徵了接受、常態化，甚至是喜愛，這比所有體育洗白(sportswashing)的資金所能買到的價值都要更高，而且，味道還更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