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版圖…紐約美甲業 韓裔退場華人擴張 內卷加劇

早年由越南裔參與、後由韓裔主導的紐約美甲行業，約十年前開始轉向：華人業者批量進場、快速擴張，逐步成為市場主力。如今紐約州由華裔經營的美甲店約有2000多家，占據「半壁江山」。與此同時，美甲材料與技術的快速革新，縮短了技師們的學習曲線，但美甲店鋪密度激增，也讓行業內的「內卷」更為加劇。

「不敵華裔半價策略」

在美甲行業，雖然越南裔在全國範圍內占主導地位，但在紐約和洛杉磯，韓裔曾一度主導該行業。根據紐約韓裔美甲協會(KANANY)統計，全盛時期紐約市約90%的美甲店由韓裔持有。2000年初包括「花邊教主」(Gossip Girl)在內的熱門美劇中也顯示，曼哈頓貴婦們在美甲店裡習以為常地說著韓語的「謝謝」(Kamsahamnida)，店員的名牌上大多寫著「Kim」。

然而，隨著一代韓國移民通過美甲業積累了財富，受過良好高等教育的二代、三代子女，不願繼承這種需要長時間體力勞動的服務行業。他們撤出紐約市美甲業的另一個原因，是「無法與華裔美甲店的『半價策略』競爭」。

美東華人美甲協會會長余建說，華人新移民語言障礙大，仍會選擇美甲這類門檻相對低、依靠技術即可起家的行業。

「從打工人到接盤人」

據余建觀察，約在20年前，華人開始踏入美甲業，起初以打工為主。他自己則是在2015年「美甲風暴時期」進入該行業，當時「紐約時報」關於美甲業勞工權益的報導，對許多移民美甲小店造成了衝擊。但約十年前，愈來愈多的華人打工者在累積了技術及資金後選擇開店。

余建說，華人開店大多是直接「盤店」。這種模式風險較低，因為新開一家店往往頭幾個月會虧損，而接手現有運營成熟的店鋪，則能直接繼承客源。

據余建估計，目前紐約州約有4000多家美甲店，其中2000多家由華人經營。今年9月從中國來美的美甲行業者邵Kiki表示，在法拉盛市中心，美甲店基本上都由華人開。韓裔美甲協會說，曾占據紐約市90%市場的韓裔，市占率已降至20%至30%。

和韓裔在社交媒體Kakao美甲群群內僅包含美甲店老闆所不同，余建表示，僅美東華人美甲協會就有29個微信群，群內總共有1萬4000多名華人美甲從業者，「法拉盛、布碌崙8大道的華人基本都在群裡」。

「『雜區』與『白區』」

華人在接手美甲店後，也並非蕭規曹隨，而是發展出了一套適應不同市場的經營哲學。余建表示，華人從業者將市場粗略畫分為「雜區」與「白區」。

在以非洲裔或西語裔為主的「雜區」，客人偏好色彩鮮豔、造型誇張的指甲風格，如雕花、UV膠和俗稱「臭粉」的水晶指甲。這類區域收費偏低，但勝在量大，客人流動性大，往往三四個禮拜就會來卸甲重做。

而在曼哈頓等「白區」，客人更注重質量與服務體驗，以基本保養與塗油為主。這類店鋪對技師的英文水平和服務意識要求更高。而華人聚集區在介於兩者之間，強調效率、價格有性價比及樣式的多元。

技術革新也推動了華人美甲業的發展。余建說，近十年來，隨著「粉末浸泡」美甲技術(SNS)等新產品的出現，美甲的學習曲線被縮短了。SNS產品氣味低、使用價值好，且不需要像傳統大工那樣長時間的技術沉澱，這使得小工經過短期培訓也能勝任大工的活，從而彌補了大工難招的人員短缺。

「內卷但有底限」

盡管華人美甲業在數量上占優勢，但隨著店鋪密度增加，近幾年在行業內部也出現了「內卷」。同一條街、同一個社區就有多家美甲店。業者整體生意比以往艱難。

余建表示，九成以上華人美甲店老闆都是技工出身，如今對技師而言，「這行仍算蠻賺錢」，但對業主來說，除了面對普遍的員工短缺，還須懂得營運與管理。他估計，目前約有四分之一的華人美甲店處於虧損狀態。

曾在中國杭州從事美甲工作、來到法拉盛與人合夥經營美甲工作坊兩個多月的邵Kiki，已感受到行業的競爭。「跟我想像的不一樣。」她說，從前置處理、拆卸到水晶甲的操作，美式美甲與中國國內的技術差異較大，更讓她意外的是，「這裡的速度很快，尤其是前置處理那一塊，以量取勝，短短兩個月就能感到競爭蠻激烈」。

不過她也注意到，美國華人圈內的競爭雖然激烈，卻仍保持「可控性與底線」，不至於演變成惡性對抗。業者提高自身素質十分關鍵。現在她除每天的工作外，還要花兩小時上英文課，希望提高與顧客溝通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