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養是一條河（一六）

那一刻，這個經歷過兩次心臟大手術、生養了三個孩子的女人，忽然覺得，自己不再是被命運推搡的旅人──她遇見了能並肩而行的同路人。她的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悸動，至於他有過兩次婚姻，或是比她大了幾歲，都似乎不再重要。

她叫他林老師，他則叫她甜心，兩個人無可避免地陷入了熱戀。周末一到，不是他來新加坡，就是她去馬來西亞。

她因他而愛上了曾經避之不及的榴槤。從新鮮的貓山王，到榴槤泡芙和蛋糕，再到以榴槤為主題的下午茶──香脆的蛋塔、絲滑的慕斯、精緻的馬卡龍，乃至榴槤口味的咖啡，她都一一嘗試，也一一愛上。每一次入口，都是新鮮而微妙的體驗，而他就坐在邊上，隨時回應她的驚喜。那些生活中曾經缺失的甜蜜，就這樣一點點回到她的身邊。

可終究，她還是得回國。分店暫時沒有職缺，而上海的老客戶，早已等得不耐煩。

回上海不過一周，林老師就從馬來西亞趕了過來。他坦白說，曾經以為自己對親密關係無甚所求，直到遇到她，才知道自己不是生性冷淡。她喚醒了他內心沉睡的激情，他感激、珍惜，並期待──和她長長久久。

他的告白，在她心底激起的回聲，比她自己預想的更強。周周做事一向俐落，很快便決定用一種難以撤銷的方式回應。她聯繫了相熟的醫美機構，在曾經兩度開胸的位置，紋了一朵靜靜舒展的蓮花。

之所以選擇蓮花，是因為林老師曾經說過，他人生中最安寧的童年記憶，是在鄉下祖母家的小院裡，聞著一池的蓮香入睡。而周周，恰巧就出生在蓮花盛開的夏日。這一點微小的暗合，彷彿是命運早早蓋下的一枚印章。（一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