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她一個老人家

余國英

這一次世紀大疫有三年之久,大家都盡量待在家極少出門,真是悶壞了所有人。日前我的家庭醫師告訴我,她最近出門旅遊,在台灣吃了很多美食,回來就立刻報名烹飪班學習中華料理,她強調:「疫情已接近尾聲,大家都努力重新開始過正常生活並出去旅遊,妳呢?」

「不去了,因為年紀大了,耳不聰、目不明,老是落單。」我頹喪地回答。因此,我想起多年以前,我們女作家協會在外地開會,早就約好了隔天早上九點,全體人員由旅館大門外乘車到會場。第二天一大早,大家上車後,數一數人數,發現少了一個人,我連忙喊大家:「請稍等,我回去一下,馬上就來。」我氣喘吁吁地奔回旅館,只見住在我隔壁房間年長的美艷姐,獨自一人坐在餐廳吃早餐。

「咦?美艷姐,大家都上了包車,準備一起到會場,妳怎麼還在吃早餐?」我詫異地問。「是嗎?我正覺得奇怪,怎麼人都不見了,只剩我一個人呢?原來大家要一起坐包車到會場,我怎麼不知道呢?」坐在餐桌前的她,茫茫然地問我。

「哦,昨天吃午餐和晚餐時,大家不是討論了很久嗎?後來決定早上九點在旅館大門外集合,一起搭包車到會場。」我又好氣又無奈。

「唉!大家怎麼就這樣走了,竟然都沒有告訴我?」她很無辜地重複著,叫我如何回答呢?前一天大家都在熱烈地討論集合方式,而且當時她老人家也笑嘻嘻地在現場。老人家年歲已大,因為耳朵聽不清楚,只見大家踴躍發言,也懶得去管眾人到底發表了什麼言論。

我現在不就已經是當年美艷姐的年齡了嗎?自己近來似乎也覺察到大家都在討論的事情,不知何故,我好像並沒有聽見。「就怕耳朵不好,大家都走掉了,只剩我一人還在餐館吃早餐,所以也不敢參加旅行團。」我對我的家庭醫師說,心中還在猶疑。

「不是替妳配了助聽器嗎?戴助聽器與戴眼鏡不同,助聽器是要配戴後,用來鍛鍊聽力的。」我的家庭醫師很有耐心地解釋。

「喔!」一個人怎能不相信醫師說的話呢?何況次日孫女還說全家要帶我一同去台灣旅遊。

「奶奶,不用怕,我們自己一家人專門租一輛中等大小的包車,特地請會講英文的私人嚮導,不就萬無一失了嗎?」我那孝順的兒子和媳婦也在一旁鼓勵著我。媳婦柯麗雅教授和孫女的男友阿不多,雖然都有中文名字,但都不會說中文。

「四嫂,不用怕,我們兩個人同住一間房間,有什麼事情,我保證會照顧妳。」比我年輕的小姑,也在一旁安慰我。我婆婆過世後,小姑在她結婚之前,曾在我家住過一陣子,所以跟我們都特別親近。

既然如此,我千萬不能拒絕,因為就算不拒絕,恐怕也是此生最後一次機會了。

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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