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與愁的行程

孟悟

身為獨生子女,我認為最大的福利是童年時,可以得到父母全部的關注,並獨享資源,比如一個人吃一顆蘋果,一個人有自己的房間。而這世間的好處絕不是一成不變,當父母年老體弱時,獨生子女必須承擔全部責任。

獨身子女若是在父母身邊,累歸累,還是可以相互照應。但若是移民海外,隔著大洋來回折騰,其中的焦慮與疲憊、誤解與悲傷,讓人一言難盡。

二○一七年,是母親去世的那一年,我回到故鄉陪伴父親一整年,許多人不理解,怎麼可能離家一年?我的解釋是小時候獨享資源,長大了只能獨自承擔。二○二三年對我來說是魔幻的一年,我在中國一待就是十個月,年底回到美國,陪先生過了聖誕和新年。龍年的除夕剛過,又開始準備收拾行李,飄洋過海回老家過大年。

兩地奔波,做事無法專注,我在美國南卡羅來納(South Carolina)加入了一家藝術俱樂部(South Carolina Artist Group),俱樂部與七、八家機構有合作關係。俱樂部負責人Alexia對我說:「妳這樣飛來飛去不穩定,很麻煩,妳的畫作在展覽期間,如果有顧客感興趣,消息發在臉書群組,但妳人在中國,要怎麼交流與聯繫?」

俱樂部每次參展,會員都會寫標籤貼在畫框下,標籤上有標明價格和聯繫電話,如今我寫上先生的電話,有什麼問題可與他溝通。Alexia問我:「妳先生知道怎樣使用手機支付嗎?如今年輕的顧客都不喜歡帶現金,他們熟悉各種手機付款。」

我在中國都是用微信支付,路上的乞丐都會讓人掃二維碼。但是在美國,許多年長者謹慎小心,擔心上當受騙,網上的高科技犯罪層出不窮,遲遲不敢綁定手機支付。沒有手機支付,很多時候步步艱難,就說賣畫這件事,展覽期間如有人看上某幅畫,聯繫上了畫者,若是現金支付,那畫者就必須自己跑一趟展覽點,頗為耗神費力。如果雙方都有手機付款功能,那麼不用見面,幾分鐘就可以搞定。

Alexia是頗有名氣的畫家,擅長精美的抽象畫,作品在全美各地巡展。身為俱樂部的負責人,她熱情善良、樂於助人,二○二三年我在中國那段期間,作品依然參加俱樂部的巡展,多虧她的無私奉獻。

二○二四年二月,她邀請我參加今年六月在南卡Sumter天鵝湖畔藝術展 ,與去年一樣,我人在中國,畫在美國,她會負責保管我的畫。

訂下回美國的機票後,我和先生約Alexia在Starbucks見面,我把參展的四幅畫轉交給了她。談及售畫與手機支付,她分享了其中的方便與愜意,她曾經在北卡旅遊,途中接到密西西比州展覽館的電話,讓她與收藏方聯繫,然後雙方用手機完成了交易。她給我們推薦了一款支付App,據說Square公司開發的Cash App,是目前美國移動支付界的明星。

俱樂部有半數會員是退休人員,對手機支付持觀望態度,社會在發展,應該與時俱進嗎?不過美國是個多元社會,既鼓勵創新又維持傳統,各種選擇都有生存的空間,有的老人不喜歡智慧型手機,用普通電話一樣可以正常生活。

不管你信不信,還有老人至今選擇用紙和筆報稅,因為電子稅表讓他們不安,傳統的紙和筆讓人溫暖踏實,但他們也害怕哪天會被時代的激流捲走。

人生是一場歡與愁交織的行程,我們穿行其間,有風霜坎坷,也有鳥語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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