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田浩江 書寫歌劇人生

享譽國際歌劇界三十多年的男低音田浩江，在新冠疫情所有歌劇院關閉期間，沉潛寫作三年，出版散文集《角鬥場的〈圖蘭朵〉》，敘述他與多位歌劇巨星鮮為人知的合作秘聞趣事，回憶他進入國際歌劇堂奧的戲劇化過程。

田浩江曾和作家Lois B. Morris合作英文自傳《歌劇人生》(Along The Roaring River—My Wild Ride from Mao to the Met)。《角鬥場的〈圖蘭朵〉》是他的第一本中文著作。他將於6月17和23日，分別在紐約長島Manhasset圖書舘，和林肯中心旁的考夫曼音樂中心(Merkin Hall at Kaufman Music Center)，舉辦田浩江唱談歌劇藝術人生暨新書簽名會。

散文集揭40年奮鬥史

這本書包含20篇散文，述說田浩江在歌劇界近40年的奮鬥歷程，可說是他的奮鬥史；也是一部非比尋常的歌劇史，書中對舉世聞名的歌劇及其作曲家、演唱家有詳細的介紹，並透過田浩江三十多年馳騁舞台的閲歷，見證歌劇的輝煌。同時，歌唱藝術家眼中的世界各大都市，使這本書成為視角獨一無二的遊記。西安音樂學院田寶林教授認為，田浩江投入了真情，文字有韻味，寫出了人生的百般况味，篇篇打動人。

田浩江獨特的經歷，讓他的寫作方式和風格充滿戲劇張力。在本書的序文中，詩人翟永明有惟妙惟肖的形容，入木三分：「田浩江在稿紙上建築了一座大舞台，舞台上有我們仰為天神的角色與人物，也有不起眼的凡人面孔。既有光彩照人的主角，也有站在背後的配角或龍套。有魔法式的精采瞬間，也有咒語附體的失敗一刻。既有舞台旁側的觀察入微，又有舞台中央仙容正大的特殊照耀。這是一次靈魂探索之旅，活水源頭是： 音樂、歌唱、友情、回憶，以及心靈碰撞。而作者田浩江嚴然如大舞台上的導演和指揮，用一種特殊的寫作風格塑造、處理、指揮、翻譯和描繪了這樣一部有聲有色、亦苦亦悲的歌劇浮世繪。」

《角鬥場的〈圖蘭朵〉》書名取自書中的一篇文章，使角鬥場多了一層人生拚搏的意義。2003年6月，田浩江接獲義大利維羅那(Verona)歌劇節的邀請，演出六場普契尼(Giacomo Puccini)的《圖蘭朵》，場地是有千百年歷史的競技場改建的楕圓形露天劇場，能容納2萬5000名觀衆。他渴望在這有百年歷史的歌劇之都演唱，放棄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當季的演出，揭開他歌劇生涯的新頁，也是他壯闊人生的轉捩點。

同台帕華洛帝受益多

田浩江以他心目中的歌劇之神帕華洛帝(Luciano Pavarotti)，作為全書的首篇，寫出他和帕華洛帝同台，演出三齣歌劇15場的經驗和幕前幕後趣聞。田浩江回述1983年12月17日抵達紐約的第一天晚上，以8美元買了大都會歌劇院的站票，看他生平第一場歌劇，第一次聼到帕華洛帝無與倫比的高音，萬分激動而震撼。十年後的同一天，田浩江奇蹟般的和他的「神」同台演出。他說能近距離觀察大師的歌唱技巧，是難能可貴的經歷。他坦言在大都會歌劇院是從最小的角色演起，讓他有無窮的空間和時間，汲取大師畢生的演出經驗。

田浩江細述大師的魅力所在，他寫道：「帕華洛帝絕對有一種不由分說的吸引力，只要他張口，旁邊人的歌聲似乎立馬失去光彩。我認為他之所以成為近六十年最偉大的男高音，是因為他的歌聲像說話，愉悅動人，明亮又好聽。他的聲音充滿著生命，是活的，就像他的笑容，感動你，絕不做作。」

他接著寫出幾位歌劇界的頂峰人物，鮮為人知的逸事，包括巨星多明哥(Placido Domingo)、著名指揮家小澤征爾(Seiji Ozawa)、詹姆斯萊文(James Levine)、捷杰耶夫(Valery  ；Gergiev)等，生動的寫出他與這些人物的互動過程與祕辛。

多明哥，是田浩江所見唯一能看樂團指揮總譜的歌唱家。年輕時唱男中音成名，卻以鐵杵磨成針的功夫改唱男高音，年屆68歳，還無畏地改回男中音。田浩江稱他為超人，有超凡的記憶力和精力。帕華洛帝一生演過的劇目約25部，多明哥演過男高音的劇目多達130多部，角色横跨戲劇性和抒情性，悲喜劇都駕馭自如。

多明哥是他表演典範

在「多明哥」這篇文中，田浩江詳述他倆在台上演父子、君臣、仇敵等角色的對手戲，都因多明哥情感深刻的投入，啓發了田浩江更上層樓的表演技巧，是他舞台表演的典範。他眼中的多朋戈，「演唱可説已入無人之境，無人可擋，聲音世界一流，演出動作無懈可擊，渾身瀰漫著一種男性明星不可抗拒的誘惑，往台上一站就是氣場，已成為世界歌劇界公認的超級巨星。」

他們台下私交甚篤，亦師亦友。多明哥這樣評論田浩江：「從田浩江在大都會歌劇院首次演出開始，我與他一起演唱過12部歌劇。現在我明白了，他是如何把激情和力量融入他那優美的聲音的。浩江的親身經歷足以自成一部歌劇。」

田浩江認為帕華洛帝和多明哥都是天才。他形容帕華洛帝的聲音是從天上下來的，而多明哥的聲音是平地衝上天；多明哥歌聲有狠勁兒，不像帕華洛帝的聲音，彷彿雨後飛流直下的彩虹，美得讓你無語。田浩江尊帕華洛帝為他崇敬的神，多明哥是他崇拜的人。他說： 神遠，人近。

只帶35美元異鄉尋夢

田浩江回憶1983年底，抵達紐約甘迺迪機場時的情景，他肩背一把吉他，身懷35美元，只會說四句英文。雖然畢業於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卻從未看過正式演出的歌劇，對歌劇所知有限。在機場入關那一刻，他雖然滿懐理想，卻感到人海茫茫，禍福難測。生存是當務之急，遑論躋身歌劇界。

1984年進了科羅拉多州丹佛大學研習聲樂，田浩江雖有全額獎學金，仍須打工維生，做過除草、油漆、清潔、餐舘等零工，並在慶會場合演唱西方歌曲，為日後的表演生涯熱身。在拿到第一張合同之前的七、八年間，他往返於科州和紐約之間數十次，旨在多看多聼，加強聲樂訓練，並尋找試唱的機會。

他用八年的時間克服了語言的困難，並勤習適合男低音演出的劇目，終於打入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成為中國開放後走上西方歌劇舞台的第一代，且能持續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演唱20年，締造在世界頂級歌劇院演出1400場次的成續，飾演過50多個歌劇角色。

初來美獲三貴人幫助

田浩江特別提到，來美初期三位幫助他的貴人，一位是經紀人保羅科泰(Paul Cote’)，為他爭取到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的第一張合同。另兩位是科羅拉多歌劇院院長奈特(Nathaniel Merrill)和任歌劇院音樂指導的妻子露易絲(Louise Sherman)，慧眼賞識田浩江的音樂秉賦，免費教導栽培田浩江五年，幫助他具備了所有試唱所需的歌劇曲目。

在「大都會試唱記」一篇中，田浩江寫出他在1991年，終於取得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第一年合同的曲折、艱苦過程。試唱險象環生，狀況頻出，唱完後完全陷入絕望的深淵，卻意外的被錄用，獲得了改變他一生的合同。田浩江以他特有的音樂節奏，描繪跌宕起伏的試唱情節，令人屏息，在序文中被列為最「大放異彩」的一篇。

歌劇界半中半西浮沉

竭盡所能擠進歌劇這扇窄門，田浩江發現這是一個封閉的世界，必須完全專注於歌劇的學習和演出，生活上嚴格自律，演唱時得全力以赴，否則就會被淘汏。他形容這是一個平時必須摺疊自己，只能在舞台上舒展的行業。他在歌劇世界半中半西的浮沉歲月，是靠著歌唱和過往的經歷、回憶來支撐。

田浩江說，他所以步上音樂之路，緣起於一位在北京的陌生人，他年輕時有一天中午去找一個朋友，對著五樓高聲呼喊朋友的名字，卻引來那位陌生人開窗對他説：「你的嗓子這麼好，唱歌應該是最合適的事業！」

當時田浩江已熱中於唱俄羅斯、義大利民歌和革命歌曲。他出身音樂家庭，父親是指揮家，母親是作曲家，他自幼學習鋼琴，並喜歡吉他和手風琴，後來隨父母單位的一位聲樂老師學習聲樂。他於1976年，在競爭極其激烈的磨難和考試後，進了北京中央音樂學院附設中央樂團合唱專修班，繼續學習，三年後開始學西洋藝術歌曲。

巨星上台前紓壓揭秘

在「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一篇中，田浩江以幽默的筆調述說藝人紓解壓力的方法，上台前有人吃藥，有人祈禱，有人刻意大哭一陣。帕華洛帝演出前，要在後台找一根布景用過的彎釘子，放在戲服口袋裡，取個吉利。多明哥演出前穿鞋，一定先穿左腳，再穿右腳，穿錯邊立即脫下重穿。

田浩江寫説，他演出前心情緊張時，就喜歡重溫幾首小時候唱的歌，其中，最喜歡的一首是「聼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在他去過的歌劇院化妝間裡，用鋼琴彈這首歌是他解壓的萬靈丹。田浩江說，他太太瑪莎調侃他是天生舞台動物，上台前即使緊張，什麼都不對，一上台整個人都變了，游刃自如。

這本書出版不到一年，已印製三版，文學界對田浩江讚譽有加。他筆耕的成果受到肯定，能跨界而媲美專業作家，源於他志有所專，事有所積。他說，喜歡看書可追溯到不識字的孩提時期，那時他就喜歡看連環圖畫，「三國」、「水滸」、「西遊記」等經典故事，不但看還跟著畫，非常著迷，經常從母親兜裡取零錢，遛去北京的「小人書房」看故事書，流連忘返，直到父母親找到他才回家。

愛看書奠定寫作基礎

書一直伴隨田浩江成長，他津津樂道在一個月光明亮的夜晚，他和他的伙伴們，闖進了一座北京癈棄的圖書舘，看到滿桌滿地被麈封的書。在那之後的幾天內，田浩江帶著雀躍而驚慌的心情，搬回70多本世界名著，這些書成了滋潤他文學底蘊的養分，包括雨果(Victor Hugo)、莫泊桑(Guy de Maupassant)、契科夫(Anton Chekhov)和托爾斯泰(Lev Nikolayevich Tolstoy)、巴爾扎克(Honore’ de Balzac)、司湯達(Stendhal)等作家的作品。

看了幾遍的書，田浩江就能口若懸河，講述書中的故事給鍋爐廠的同事、年輕朋友和家人聼； 擅於說故事讓他提起筆就能寫，他寫作的推手李陀曾對他說：「你剛才講的這些，一個字都不用改，寫下來就是一篇好文章。」

文藝評論家、作家、學者李陀，是他寫作生涯的伯樂，他們很早就認識，但一直到2013年田浩江回北京，在國家大劇院演出自編自導自演的舞台劇《我歌我哥》時，才再續前緣。這次見面後，李陀開始鼓勵他寫作。

李陀是寫作生涯伯樂

田浩江深愛這部自己一手創作的舞台劇，哥哥臨終時，他正在大都會歌劇院演出，不顧一切趕回北京見最後一面，兩人病榻前訣別，在往事和老歌中，重新認識了彼此。手足情深，情感真摯，田浩江在舞台上聲淚俱下，台下觀眾也唏噓。

李陀看完後的評論卻是尖刻的，「這個舞台劇無法歸類，兄弟情不夠特別，也缺乏戲劇衝突。此劇所以受歡迎，是因為田浩江舞台的掌控力和表演都不錯。」李陀並說：「田浩江感動自己大於觀衆。」

田浩江感受到李陀的批評出於真心，也逐漸理解李陀，尊李陀為真正的評論家，他說：「李陀說話直取要害，從不客氣，不廢話，不耐煩，不為平庸浪費時間。誰被他批評是誰的幸運！」

他們相處久了，逐漸成為忘年交。李陀常勸田浩江寫東西，然而當時劇院還有很多合同在身，多年後，在李陀的激勵下，才提筆開啓那些塵封的記憶。

李陀開了無數的書單，包括作家傳記，敦促田浩江讀書，談心得。約他去博物館，給他講文學。這樣的熏陶，豐富了田浩江的知識和學養，奠定了寫作基礎。

領會放下我海闊天空

在撰寫這20篇散文時，李陀一路扶持、鞭策，提供寶貴的建議，其中影響最深的是去除文中最多的「我」，田浩江領會到放下了「我」，海闊天空，文思泉湧，筆下更順暢了。

田浩江描寫人物有獨到之處，提綱挈領，善用強烈對比，幽默而一針見血。他描繪美國著名的男中音米爾恩斯(Sherill Milnes)：「眉毛霸道壓下，鼻樑傲慢挺起；他能把邪惡用最優雅的方式呈現。」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每篇文章的起頭簡單扼要，風趣切題；文中他善於下伏筆，然後出奇地在最後做驚喜的交代；文章的結尾鏗鏘有力，巧妙留給讀者想像空間。

新書面世後，田浩江說，沒有李陀就沒有這本書，沒有瑪莎就没有這些故事。

田浩江回想當年，為愛情和事業，他在1989年的第一天發誓，要盡一切努力，在兩年內成為一個能夠以歌唱為生的歌唱家，做一個可以用事業向瑪莎求婚的男人。兩年過去，就快絕望，那時名下只有三百多元。他認定出國是單行道，沒有退路，沒有藉口，只有下百分之三百的努力，勇往直前孤注一擲一條路。

這條路大不易，翟永明一語道破：「做為一個中國人，能站在世界歌劇舞台的中央，在別人的主場上取得成功，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試想一個金髪碧眼的外國人，要在長安大戲院或某個中國一流的京劇團飾演重要角色，那的確是前所未有。」

拿到合同日雙喜臨門

田浩江在1991年3月18日，收到紐約經紀人寄來的大信封，裡面是紐約大都會歌劇院的合同。這一天，成了他和瑪莎的結婚紀念日。

瑪莎(Martha Liao 廖英華)，是貫穿全書的靈魂人物。她出生在英國，香港長大，是有物理化學博士的遺傳學科學家。自幼學鋼琴，熱愛音樂，琴藝有專業水平。在美國求學時曾参加保釣運動，熱心公益，樂善好施，個性開朗好客，廣結善緣。

瑪莎做得一手好菜；田浩江透露，第一次到她家作客，她的春捲和廚藝令他心折，而最後徹底征服了他的是她唱的革命歌曲。

她和田浩江結婚後，以拿手的北京烤鸭，也征服了所有和他們結緣的人。他們計算岀瑪莎三十多年來，烤過兩千零四十多隻烤鴨，這還不包括瑪莎帶著烤鴨架，陪伴田浩江到世界各地演出時烤來宴客的。

每逢中國春節，瑪莎一定在大都會歌劇院後台，擺一桌盛宴，和演員、員工共度佳節。所有的人包括帕華洛帝和多明哥, 都無法抗拒春捲和北京烤鴨的誘惑！大都會歌劇院有人曾開田浩江玩笑説：「你以為你的合同是因為你唱得好？其實是因為我們喜歡瑪莎的中國美食。」

妻子瑪莎是他的動力

田浩江坦承瑪莎是他一切的動力、支柱、安慰和良伴，也是最可靠的顧問，在他疑惑時，她給他信心，她總有最好的解決辦法，包括激將法。田浩江深知因為瑪莎，他對人世有更寬厚、悲憫的理解。瑪莎喜歡幫助人，而他是受到她幫助最多的幸運者。

田浩江在瑪莎不遺餘力的協助下，還主演了《馬可波羅》、《駱駝祥子》、《詩人李白》、《鑒真東渡》等十多部中國原創歌劇。另有田浩江自編自導自演的舞台劇《我歌我哥》，以及2013年與台灣著名綜藝製作人王偉忠，共同監製，一起主演的舞台劇《往事只能回味》，內容是他們在台灣的眷村和北京大院成長的親身經歷。在台北、上海、北京演岀數十場，掀起一陣旋風。

訪談時田浩江提到，2019年策畫《往事只能回味》在紐約和洛杉磯公演，臨近演岀時，台灣的全民大劇團所有演員和製作團隊，來美的工作簽證沒有通過，數千張已售出的票，只能退票。他説這是他演出生涯中最遺憾的經歷。他仍然期盼在北美的舞台上，能實現為大家呈現《往事只能回味》的心願。

田浩江把一切歸功於瑪莎，真切地表達對她的讚美，把她放在他們生命舞台的最中央。她為了支持和協助他，放棄了人類遺傳學研究工作，無怨無悔，甘之如飴。田浩江説他愛歌劇，但更愛和瑪莎共同經營的生活。

首創中國國際聲樂節

瑪莎1987年在丹佛創立了非營利的「美國亞裔表演藝術中心」，幫助了許多中國青年歌唱家和樂手，在美國學習和發展事業。他倆於2011年創設iSING!，這是中國第一個國際性的聲樂藝術節，旨在提拔和培養一批具有東西方文化視野，和全面藝術修養的世界各國青年歌唱家，教他們用中文演唱，希望用中文歌曲傳遞友誼。 

iSING!由田浩江負責策畫，瑪莎製作，成立12年至今已在美國紐約、華盛頓、舊金山等九大城市，中國上海、北京、廣州、蘇州、杭州等十大都巿演岀60多場，最近的兩場是今年1月6、7日分別在費城和紐約林肯中心，由費城交響樂團伴奏的iSING! Suzhou《唐詩的迴響》音樂會，由來自十國的十五位歌唱家，演唱創新的唐詩。到目前為止，大約有二十多位iSING!的中外歌唱家，在歐美重要歌劇院出演主要角色。2014年iSING!正式落戶江蘇蘇州，每年夏天在蘇州由蘇州市和工業園區贊助，舉辦約一個月的藝術節。

ChatGPT對田浩江的評語，除了他不同凡響的成就外，特別強調他對提攜青年歌唱家的傑出貢獻。稱他為真正的藝術家，卓越的國際音樂文化大使，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