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產迷思／從蔣復生事件談信託

世界日報9月22日的美東社區版頭條新聞，主標題是「法派監護人佔財產 86歲華翁維權」，副標題是「藉口他無行為能力，每月只給百元生活費，友助籌款上庭討監護權」這則新聞裡的主角蔣復生將近90歲，因為在「泰安內戰」的時候被炸藥轟臉，留下口眼歪斜的毛病。2021年11月出外買菜途中，遭一飛馳而過的摩托車撞倒，被送至醫院治療，後被送到法拉盛一家療養院休養，在未簽署任何法律文件的情況下一直被限制行動。2022年4月當他想換去長島另外一家療養院時，被法拉盛療養院律師提告法院，稱「蔣復生不具有行為能力」，必須指定一個監護人來執行後續事宜。雖然新聞裡沒有明白指出，但是從前後文裡可以看出法院指派了一位監護人給蔣復生。

蔣復生公寓的門口上面貼有法派監護人的聯絡方式。其中寫明監護人每周訂購食品雜貨，並向蔣復生提供零用錢。但是蔣復生說從4月到9月底他只收到500元現金，5月、6月、7月都沒有錢，都是靠教會及朋友接濟。他說：「直到昨天(20日)社工才從監護人辦理的借記卡中取出300元，並告訴我──只有這些」。

他說社工和監護人常常告誡他「不要把無人照料這樣的醜事說出去，沒人會聽的。」

據報導，蔣復生說他「早早就找到法拉盛的遺產律師做了遺囑和信託」。法拉盛的一家律師樓證實他們「此前作為蔣復生的職務管理人(POA)和健康管理人(Proxy)，但以上職務均因法院已指派監護人，唯有叫停。

蔣復生自認自己神志清明，能處理自己的事務財產，但是法院見他口眼歪斜便以為他的神志不清。他希望法院能恢復他的事務以及財產的自主權。但是蔣復生的積蓄全被法派監護人掌握。友人在線上發起籌款，希望在11月的做證庭審幫老人奪回自己的監護權。

稱早已寫遺囑和信託

讀到這則新聞，筆者為蔣復生叫屈，但是本則新聞帶給筆者某些基本的疑惑──到底蔣復生有沒有成立信託？新聞裡說他自己「早早做了遺囑和信託」，但是他的律師樓卻說他們只是蔣復生POA(代理權狀)以及Proxy(醫療代理權狀)的代理人，沒承認也沒否認他做了信託。

很可能蔣復生沒有做信託，他誤以為POA以及Proxy便是信託。其實POA(代理權狀，Power of attorney)只是一份授權的文件。本人不方便做事的時候，授權給代理人處理。但是當代理人處理本人事務的時候，本人必須神志清醒而且還要向法律行為的對方(比如說到銀行去提款，銀行便是法律行為的對方，代理人代理本人去做房地產的過戶，產權公司、銀行以及買賣的對方便是法律行為的對方)確認代理權狀沒有撤銷。

因此當蔣復生被宣布無行為能力的時候，他也失掉確認代理權狀沒有撤銷的能力，代理人於是不能代理蔣復生處理事務。Proxy的代理人只能代替蔣復生做醫療的決定，Proxy裡指定的代理人在蔣復生被宣告無行為能力之後，如果法院指定法派監護人有權力強制蔣復生服藥，Proxy 中指定的代理人當然不能違背法院的。本人被宣告無行為能力之後，本人的財產管理人還能幫自己的意思處理財產的法律措施，只有用信託。很可能情形是蔣復生以為自己做了POA以及Proxy便是做了信託。如果情形是這樣的話，那蔣復生對信託的基本概念都不了解。

要是蔣復生已經做了信託，將他的財產放在個人信託裡，在一般情形下，以他的情形，他的律師應當在信託裡明定所有信託的財產都可以讓他取出來作生活之用。假使他指定的信託管理人不是他自己的話，當他不能取得其他的生活資源的時候，信託管理人有義務動用信託裡的財產來供他生活。蔣復生不能動用他的畢生積蓄很可能是他根本沒有成立信託。

當然如果蔣復生已經成立了信託，並且把他的財產放到信託裡，如果他指定自己為管理人，而且沒有指定當他不能執行信託管理人的職務的時候，能夠代替他執行職務的第二順位信託管理人的話，一旦蔣復生被宣告為無行為能力人的時候，他也同時失去管理信託財產的權力。但是一般的律師在製作信託的時候都會積極勸信託成立人指定第二順位管理人。一般的信託成立人也都指定第二順位信託執行人。要是蔣復生已經制定信託，並指定自己為信託管理人，又沒有指定第二順位信託管理人的話，那他是例外中的例外。

未指定第二順位管理人

總之蔣復生之所以陷入現在的窘境，要不是他不了解信託的基本意義，以為已經做了信託，其實並沒有做信託的話，便是所作的信託不是能保護他的信託，再不然就是在他的信託中指定他自己為管理人，卻沒有指定第二順位信託管理人。

有些筆者的客戶帶著已經做好的信託要筆者為他解釋。筆者最常見到的情形是製作人其實不了解信託的內容，甚至對信託的內容有相當的誤解。製作信託的律師應當要很有耐性地為客戶反覆解釋信託的內容，在沒確定客戶完全了解信託的內容之前，不能讓客戶簽署信託。

要推翻法院指派監護人的裁定必須有專家鑑定，蔣復生有自理日常事務以及財務的能力。如果蔣復生確實神志清醒，能自理財務，只要有一個心理專家為他做有利的證詞，要推翻法院的裁定應該相當可能。

(作者為紐約執業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