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趣／老手領路 峽谷觀鳥豐收

清晨的峽谷，晨光一層層褪去山脊的薄紗，鳥兒一聲聲喚醒溪水的夢遊。嫩綠的樹枝還在婀娜地伸著懶腰，一行觀鳥者已伸展翅膀，悄然掠過這徐徐展開的風景卷軸，消融在峽谷的腹中。

我就是其中早起的一隻「鳥兒」，15人的隊伍分別來自華盛頓州各地，個個胸前掛著望遠鏡，有的還兼掛「長砲」相機，前來參加亞基馬河峽谷（Yakima River Canyon）觀鳥節的活動之一，由導遊黛比率領，深入峽谷探尋猛禽和雀鳥。

家住當地小城Ellensburg的黛比曾在州政府的魚類和野生動物保護部門工作多年，如今退而不休，依然奔波在野外，帶領人們認識和保護大自然。她一路講解談笑風生，對鳥類和花草樹木如數家珍，還隨口穿插一則則親身經歷。

比如，46年前她開始學習救護猛禽，某天獨自在家照料一隻金鷹(Golden Eagle，或稱金鵰)，忘了戴上長臂手套，讓它站立在自己裸露的雙臂之上；豈料一根利爪突然刺入右臂肌膚，疼痛中她不知如何是好，人、鳥保持站姿許久許久，直到一位獸醫朋友碰巧來訪，給了金鵰一針昏迷藥，她才得以解脫。這個驚心動魄的故事，讓在場的女士們花容失色，黛比說起來卻是雲淡風輕。

對猛禽情有獨鍾的黛比，莫非從那以後血液中就有了鷹的某些特性？她在陽光下飄動的金髮令我想起金鵰的羽毛，矯健的步伐如鷹不老。她舉著帶傷疤的右臂，對著遼闊的峽谷指點江山，告訴我們哪裡有紅頭美洲鷲出沒。果然，三隻紅頭美洲鷲似乎聽到了她的召喚御風而來，在我們右邊的山頭之上舒展著寬大的翅膀。從望遠鏡裡看見它們黑羽之上無毛的紅頭，難怪牠們也被稱為火雞禿鷹。黛比說到，火雞禿鷹會聰明地借助熱對流起飛和升高，以節省體力消耗。所以峽谷的早晨時分，當熱空氣從地面升起時，便可捕捉到火雞禿鷹的英姿，而在寒冷的冬季則不見牠們的蹤影。牠們依靠嗅覺和敏銳的視覺找尋地面腐爛的動物，又小又禿的頭部，非常便於進食腐屍，又免去了「洗髮」的煩惱，聽了不禁驚歎造物主創造之神奇。

亞基馬河峽谷也是庫伯鷙喜愛的安家之處。一個深藏在樹林間的庫伯鷙巢沒有逃過黛比的「鷹眼」，她雙手如鷹爪般俐落，架起觀瞄鏡，迅速鎖定目標，於是大夥一個個屏息在鏡前窺視巢中奧祕。鳥巢建在樹的半中央，離地面約20英尺，用小樹枝圍成杯狀，據說庫伯鷙會直接折斷樹上枯枝來築巢，不必像別的鳥類要一根根從地面搬運「建築」材料。此時巢中沒有什麼動靜，只隱約看見母鷹頭部，估計在專心孵蛋。

我們繼續前行，右邊的山頭上出現兩隻猛禽，有人馬上舉起望遠鏡認出牠們是紅尾鵟，北美最大型鳥類之一。牠們淩空盤旋的氣勢，猶如君王早起巡視，而山坡上的一塊塊玄武岩彷彿是昂首的衛兵，忠實地守衛著這片樂土。我曾目睹一隻紅尾鵟向著太陽一圈圈地高飛，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堪稱逐日者，難怪紅尾鵟被印第安人視為飛翔在天和地之間的使者，稱之為「Indian Angel」。

觀鳥路線沿著小溪Umtanum Creek蜿蜒而上，兩岸的灌木叢和小樹不時傳出嘰嘰喳喳鳥語，好似安居樂業的百姓在與鄰居攀談。這是我第一次跟團觀鳥，深深體會到了規模效益，人多眼更亮，而且一人發現、眾人同享。於是有幸追到一些平日罕見的美顏「明星」：白腹藍彩鵐，又叫琉璃彩鵐，頭和背為湖藍色，胸為肉桂色，腹為白色，可謂集天地色彩一身；黃腹比藍雀，又叫黃腹唐納雀，橘色的頭和喉，豔黃的腹部之上一雙黑翅，身姿嫵媚；哈氏紋霸鶲，從頭頂至腹部一身柔和的橄欖綠，神態嬌憨。

到了一處草木比較茂盛的地帶，溪畔傳來鳥兒們此起彼落的大合唱，黛比竟然分辨出黃胸即鳥的聲音，十幾雙眼睛開始尋找牠們的身影，而牠們彷彿在跟我們玩捉迷藏。一位隊友終於發現了一隻，藏在對岸的一棵小樹中。黛比快速架起觀瞄鏡，以她的「鷹眼」認準了目標，邀請我們觀賞。我一眼看到觀瞄鏡中一團極其亮麗的黃色，那是即鳥的喉和胸，嬌小玲瓏的身體卻能發出嘹亮的「歌聲」。原來，黃胸即鳥還是個小小口技大師，黛比教我們辨認牠們的嬉笑聲、咯咯笑聲、口哨聲等啼鳴。牠們是在向著天空歌唱快樂、還是在向著大地傾訴衷腸？

亞基馬河峽谷的懸崖峭壁、灌木草原和河岸棉白楊樹林給各種鳥類提供了適宜的生態環境，是眾多鳥兒的家園，其中就有兩對金鷹和五對遊隼（華州的珍禽）。5月正是峽谷的觀鳥「黃金月」，本地鳥和候鳥百鳥爭鳴，天氣也宜人，因此每年5月中旬都舉辦Yakima River Canyon Bird Fest。可惜遊隼們今天「離家出遊」去了，而看得到金鷹蹤影的山徑目前又暫時關閉，未能一睹那些珍禽們的風采，留下一點遺憾也好，明年有動力再來。

回程路上出現了一些登山者，而我們這群早起的「鳥兒」已滿載而歸。來回約2英里的行程，費時約三個小時，觀賞到了29種鳥兒，除了上述提到的外，還有白頭鷹、絨啄木鳥、美洲金翅、叢山雀、家朱雀、歌雀、黃腰林鶯、威爾遜森鶯、橙冠鶯、棕煌蜂鳥等美羽們，真是「豔福」不淺，不枉此行。

其實，我和先生在網上報名黛比率隊的峽谷考察組時名額已滿，於是決定來個「自助遊」，未料竟然巧遇他們的隊伍，可謂天意，熱情的黛比也讓我和先生「跟團」同遊。從西雅圖開車去的一路上，還打卡了五處觀鳥Hot Spot（熱點），大飽眼福。最叫我驚奇的是在一戶人家的後院看到了駱賓王詩中的白鵝，一位愛鵝的美國老太太在屋後的大池塘裡養了40多隻寵物鵝，猜她定是喜歡「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的風景。

告別隊友們，望著黛比遠去的背影，彷彿看到一隻奇異的鳥飛去，似展翅翱翔的金鵰，又如縱情歌唱的即鳥。峽谷的女兒，謝謝你和我們分享對於這片土地的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