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茶

昨夜下了一場好大的雪，清晨出門一看，山村、野谷，一夜間銀裝素裹，成了雪白的童話世界。

我踏著厚厚而鬆軟的積雪，尋覓著那早已被掩沒在雪中的蜿蜒小徑。那閃著鏡面光澤似的冰河哪去了呢？那山谷裡纏繞枯枝敗葉的葛藤哪去了呢？

只有那遠近的松柏，在冰雪的畫面上點染了一筆筆墨綠，還有那站在枝頭鳴叫的小鳥，和沿山路駕鷹進山捉野兔的幾個獵人，使這蒼茫的山谷，透出點點生命的氣息。

我在這充滿神祕感的山谷裡行走著，腳下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走著走著，忽然視野裡閃出鮮紅的顏色，那是盛開的臘梅花嗎？臘梅哪有鮮紅的顏色？走近一看，原來是一棵樹。

我快步走到樹前，哇！這是一株多麼奇妙的樹啊！那樹上早已沒有一片枯葉，更沒有什麼艷麗的花瓣；那一顆顆狀如豆粒大小的金色果實，它的外殼被嚴寒凍得綻裂開來，裡面露出了鮮紅的果肉，遠遠望去，它為這雪白的山谷增添一簇怒放的紅花。

這叫什麼樹呢？為何這樣古怪？我請教了當地人，原來它叫衛矛，俗名雁翎茶、刀尖茶，在嚴冬，因為它的果殼白天張開、夜裡闔上，所以又稱它明開夜合。

多麼新奇的樹啊，別說它的果實是一味有消瘀、止痛、殺蟲功能的中藥，就單憑它專在嚴冬中展現出自己不屈的本色，還不值得重視嗎？何況它還能招來成群從西伯利亞飛到此地過冬的太平鳥，使這寂靜的山谷增添生氣。

雁翎茶，它不像梅花那樣，常為詩人所吟詠讚頌；也不像冬青樹那樣，常為騷客所寄發情懷。

它像一個不為人們熟知的北方的山裡人，不見經傳，默默無聞，但卻淳樸而豪放！它以自己特有的悲劇色彩，給這北方寒冷的山野帶來蓬勃的生機，給生活在嚴冬的人們帶來了火熱，帶來了對春的向往和追求！

此刻，我想起了詩人雪萊的詩句：「冬天已到了，春天還會遠嗎？」雁翎茶，你這傲然挺立在雪谷裡的紅花兒，不正是迎春的一只燃燒的火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