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事報：缺乏監督 金山遊民計畫成災難

過去兩年來，拉文森（Pauline Levinson）一直住在舊金山田德隆區（Tenderloin）一個有百年歷史的破舊飯店。由於飯店內老鼠横行，拉文森不得不在房裡搭一個帳篷把自己和老鼠隔開。

除了老鼠，這家所謂「散房飯店」（single-room-occupancy hotel，簡稱SRO）的其他住客還經常持刀槍、棍棒相向，打架鬥毆，警察經常要前往處理這類事故。自2020年以來，這裡已至少有九人死於吸毒過量，其中一人是因為有惡臭從房間內飄出，才被人發現早已死亡。

舊金山的散房飯店是由直接向市長布里德（London Breed）報告的遊民與支持性住房局（Department of Homelessness and Supportive Housing，簡稱HSH）負責監督管理，再由HSH支付資金給非牟利團體，由非牟利團體負責把遊民安置在全市大約70家散房飯店中。散房飯店是永久支持性住房計畫的基礎，目的在幫助無家可歸者重建生活。

但是，經過長達一年的調查，舊金山紀事報（Chronicle）發現，舊金山市府的官員多年來對散房飯店少有聞問，也未能有效監管負責經營這些散房飯店的非牟利組織，讓這些總共收容了6000多人的散房飯店陷入混亂、犯罪和死亡的模式中。

為了了解為何在市府大力推動安置遊民的政策下，舊金山的遊民人口還是愈來愈多，紀事報記者透過「加州公共紀錄法」（California Public Records Act）收集到了數萬頁檢查紀錄、事故報告、市府合約、警局紀錄和市府內部電子郵件，花了數月時間採訪了150多名支持性住房住客和員工，同時還實地考察了16家飯店的經營狀況，受訪者大多住在由舊金山最大的非牟利散房經營者「田德隆住房診所」（Tenderloin Housing Clinic）負責營運的飯店裡。

紀事報的主要發現包括：

一、HSH稱，他們的目標是提供一些住戶穩定而充足的生活，以便讓他們有能力進入更獨立的住房環境。但市府數據顯示，2020年退出永久支持性住房計畫的515名住客中，有25%是因死亡退出，21%重回街頭，另外27%不知去向，大約只有25%的人找到穩定的住處，主要是搬去與朋友或家人同住，或搬到另一棟由納稅人補貼的住房大樓。

二、2020年和2021年，至少有166人在市府資助的飯店中因吸毒過量死亡，占舊金山吸毒過量死亡總人數的14%。

三、紀事報獨家獲得的數據顯示，自HSH在2016年成立以來，舊金山遊民人口激增了56%。在2020年某段時間，舊金山遊民人口至少有1萬9000人。

四、事故報告指出，住客會威脅要殺害散房飯店管理人員，拿著金屬管追打他們，或在自己房間裡點火。一名住在六街亨利飯店（Henry Hotel）的住客，兩度因為被鄰居用殺蟲劑噴眼住院。去年5月，一名溫頓飯店（Winton Hotel）住客在飯店外被另一名住客以利刃劃傷臉部，在街上留下長長的血跡。

五、近年來，一名社工負責管理的散房住客人數高達85人，比聯邦建議的數目高出五倍，部分原因是飯店每間客房每天僅收到7元支持住房資金，遠低於HSH所稱每間客房每天至少需要18元才有足夠的人力。此外，大多數社工的收入都不足以餬口，自己也處於無家可歸的邊緣。

六、散房飯店的居住條件極差，自2016年以來，舊金山樓宇檢查局已對散房飯店開出1600多張違規罰單。同時，HSH每年撥出的年度建築維修資金，有時比他們自己認為應有的金額少了數十萬元。

七、舊金山市議會2019年提出一項法案，建議成立一個委員會監管HSH，但遭布里德反對。布里德稱，委員會只會製造更多的官僚問題，還是由她直接管理比較合適。

八、HSH承諾，在2019年之前成立一個讓非牟利營運組織負責的指標系統，但布里德卻兩度延後HSH自己訂下的成立截止日期。HSH官員去年10月承認，在一些計畫未能達成目標的情況下，他們也沒有向住房提供者提出任何完整的修正計畫。

在紀事報一再要求下，布里德終於同意透過電話接受簡短採訪。已事先獲得HSH簡述紀事報調查結果的布里德坦承，舊金山散房飯店的確存在許多問題，人們也不應該住在那樣的環境裡。但她把問題歸咎於非牟利營運者，並呼籲對營運者進行更多審查。

布里德說：「重要的是，我們必須確保我們提供的資源用在預定的用途上。」

被問到為何她不施壓HSH追究非牟利營運者的責任，布里德認為是受到新冠疫情的影響。對於市府是否沒有提供足夠的資金給部分散房飯店，布里德稱她手上沒有相關資料可以就此發表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