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職校剝削 學生實習竟淪廉價勞工

中國職校生長久以來陷在高工時低薪資、被當廉價人力壓榨、而且得不到社會尊重的問題；但即便是高校畢業，學生們也面臨畢業即失業的恐懼，對個性內向的人來說，企業花招百出的面試更像是地獄試煉…

中國江蘇無錫工藝職業技術學院日前發生一起持刀殺人案件，不但造成8死17傷的慘劇，更揭露出中國「職校剝削」的黑暗面。

英國BBC報導，11月16日下午，一名男子持刀在無錫工藝職業技術學院內無差別襲擊路人。學生群組截圖顯示，有人稱自己舍友被捅，提醒「那個人看見人就捅，你們都別出去」。有人指兇手「躲在草叢裡捅人」，也有人稱女同學被刺傷，「我給她捂著後背，刀（傷）實在也深，淌很多血」。另有照片顯示，有學生用櫃子堵住宿舍門。

發燒也要幹活 不能就滾

此事件造成8人死亡、17人受傷，根據宜興市公安局警情通報，經過初步調查，21歲的徐姓嫌犯因為「考試不合格未拿到畢業證書，以及對實習報酬不滿」，於是回校發洩行凶。

而網路流傳一份署名「徐加金」的信件，疑為嫌疑人遺書。該信件以「當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為開頭，指「所有人都是一個整體」。文中控訴工廠惡意拖欠工資，「不給我買保險，不給我加班費，罰我的款，不給我賠償」。他稱廠裡的工人一天工作16個小時，一個月沒有一天休息，因生病請了假，卻被部門經理說「別人發高燒、流鼻血都能幹活，你憑什麼不能，不能幹就滾蛋」。

他稱自己看到「工廠對工人無情的壓榨與剝削」，但自己用了很多辦法卻依然沒辦法解決，表示「這個世界需要被改變」，寧死不願再被剝削，希望「以我的死推動勞動法的進步」。

辛苦錢 卻進學校口袋

雖無法證明該信件是否就是兇手所寫，但中國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表示，中國職校確實存在把學生當成「廉價勞動工」、加班加點在流水線當工人等亂象。小紅書上也有網友指職校壓榨學生不是一兩天的事，一名職校生說，「實習單位和學校有協議，實習生去幹活每月4000元（人民幣，下同，約555美元），但是4000元是給學校，500元給學生，美其名曰交通補助，太噁心了」。

熊丙奇指出，職校學生變成「廉價勞動工」的原因有兩個：第一，學校在挑選實習企業時，並沒有採取高標準去檢視；第二，學校想透過學生實習，向企業收取「人頭費、管理費、服務費來賺錢」；而藏在此現象背後的，是中國職校的困境。

報導指出，熊丙奇表示，職業教育需要的是「教理論知識，又要教技能」的「雙師型」教師——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測算，職業教育辦學成本大約是普通教育的3倍。但是回看數據，2020年，中國投入5兆3013億元教育經費，其中投放在中等職業教育（中職）的只有2871億元，占高中階段教育的34%；而在高級專科投放2758億元，也只占一般高等教育的19.7%。

出了問題 當局無法懲處

熊丙奇說，雖然中國一直強調職業教育，但社會普遍觀感職業教育「低人一等」，加上在學歷導向的大環境，各地政府還是會優先把教育資源放在普通教育上。在缺乏資源的情況下，職業學校不僅師資辦學條件不足，還可能衍生剝削學生情況，「有的學校辦學經費不夠，就可能想方設法賺錢」。

他指，當出現剝削情況，局方理應對責任方進行嚴肅查處，對學校進行停招、減招，甚至取消辦學資格；但現實中，當局往往考慮到職校的招生辦學、地方企業的生存等問題，所以目前除了把實習叫停，以及要求實習單位補回學生費用，「可能就沒有進一步處罰」。

熊丙奇也認為，當局應同時健全學生的維權渠道，「如果無法維權，就會感覺到自己被不公正對待，可能有的學生在這種情況下就會萌生極端想法」。

報導提到，在無差別攻擊案件發生後，有學生痛斥無錫工藝職業技術學院「機電學生去廠裡打工被壓榨，你們就沒有一點責任嗎？」有人怒轟「兇手一天工作16小時，還被廠裡拖欠工資，結果報復社會了，他的遺言很敏感，你們看不到」。

網怒：抽刃卻向更弱者

但更多網友批評兇手「就知道傷害無辜」、「不捅欠工資的，不捅卡畢業證的，捅和自己一樣的學生，還美其名曰推動勞動法進步，連犯罪都要宏大敘事」；還有人轉發魯迅名句「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

有網友整理出中國2024年發生的無差別傷人事件，至少19起。有人擔憂無差別殺人報復社會事件「已經形成模範效應」，認為兇手「顯然是受到近期類似事件的『啟發』」，指「這股風一旦颳起，可就不容易平息。」有網民指過去數年每年平均發生4至6起類似事件，但「今年概率突然增加4、5倍，如果繼續以偶發輕輕帶過，恐怕說不過去」。

聯合新聞網轉角24小時報導，在無錫殺人案後，中國地方層級單位開始排查「四無五失」人員，「四無」指的是無配偶無子女、無工作無穩定收入、無法正常溝通交流、無房子車子等資產；「五失」指的是投資失敗、生活失意、關係失和、心理失衡、精神失常。官方認為這些人有可能是潛在的犯罪高危險群，甚至還增加了「工作失業、感情失意、年少失管」三項標準。

在小紅書上有人發問：以後無差別事件是不是會愈來愈多？一名網民回答：「是，建議早潤（run）、快潤。」更凸顯民眾對於報復社會事件不知道何時何地會發生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