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難題

記得當年移民出國，曾去靠近西雅圖唐人街的半面山坡社區，拜訪在華僑華人公所結識不久的余老先生，他來自香港銅鑼灣，於此定居已20年。

我停好車後，見余老先生正在將殘舊電視、電扇逐一搬上小貨車，我走近幫忙，想當然地說：「交給廢品公司不就得了，應該論斤收購吧？」老先生搖搖頭說：「說到處理舊物，本是很簡單的事，反而成了難題。」

聽老先生解釋，本地殘舊大件電器或家具不可以隨意棄置垃圾桶，屬於可回收的也不行，否則會收到大額罰單。幸好當地公益慈善團體多，接受 「能夠再利用」的舊家具、電器、書籍等，經處理轉贈他人或低價販售，收益回報社會。

我每月在唐人街書店買來大量書報閱讀，到了月底僅留下少量珍存，絕大多數送給慈善機構。除了排隊等候，還要自己動手將書報搬入倉庫，這叫「做公益不留名，還倒貼氣力」，捐贈者與我無異，都是樂此不疲。

能夠再利用的舊物捐贈即可完事，但處理大件的家庭廢舊電器、家具不容易。近來總算等到疫情平穩，家裡那張殘破沙發，需要去舊換新。之前在老家小城市買新沙發，付款後家具店除了免費送貨，還會負責安裝。

如今在家具店看中1款沙發，付錢欲買，店家卻說：「搬運費80美元，安裝費100美元。」再問：「殘破沙發能否幫忙運走？」店家直接答覆：「抱歉，不行。」我們又問：「付費可以吧，況且對雙方都有利？」店家卻說：「多年前訂下的規矩，付費也不行。」萬般無奈下請好先請朋友幫忙，用小貨車將殘破沙發送去12英里的垃圾站，還需要支付25美元處理費。

有一次替兒子買新床墊，家具店給出送貨時間，兩天後的上午10點至下午3點之間會送來。新床墊送來了，搬運工熱心地提出搬走舊底架，我以為新床墊附有底架，當下同意，沒想到新床墊竟然未配底架，原先的底架還是妻子花100美元買回的。

情急之下，我催促兒子打電話給搬運工，請他送回舊底架，但舊底架不能即時送回，首先聯繫總公司，再聯繫業務部門，還與主管溝通，一路走程序花費幾十分鐘；前前後後共花了3天時間，舊底架總算送回來。

某天住家信箱收到宣傳單，內容說：「相關機構將以『保護環境、愛護地球』設立臨時點，用兩天時間回收家庭廢舊電器。」舉辦這次活動，等於幫助附近居民解決難題。

家裡有2台廢舊電扇，次日，我與兒子開車跑到5英里外的臨時回收點，比我們更早來的車輛排成長龍，半小時才輪到我們。現場有一名女老師帶著小學生募捐：「倡議『人捐一塊錢，建設好家園』。」我們拿出10元錢支持。關於處理廢品舊物，各地方採取的方式迥異，唯有改變老觀念。

早些時候家裡添購書架，自掏腰包先處理舊的，再將新的搬進來，望著疊放整齊書籍的新書架，內心釋然。

近日又在半面山坡社區看望老先生，見他戴著口罩在處理舊物，聽他樂呵呵地說：「今日處理舊物之為，既能舒筋活骨，又能保護環境，稱得上一舉兩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