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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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路跑久了,心靈自然麻木,連債款都像虛幻的。像是從來就是如此,人一生下來就是在還前輩子的債,否則月娥怎會如此歹命?漸漸的,他對於債主的催討一點感覺也沒有,像是被驅趕的羊群,或一輩子耕田的牛,除了眼前的勞動,沒有剩餘的人生。
這些難捱的夜、屈辱的情景,因為痛苦很實在,歉疚感就能緩解。只是他不安,如果自己受苦就罷,但月娥何辜呢?他知道,從那時之後,他們之間再也無法真正地親密了。
在生完么子豐盛後,才剛享有短暫的安寧與富裕,他經營的藥房被合夥倒債,從此墮入被債務追逐的日子。月娥無怨懟,只將愁苦吞入腹肚,終於成為血液中的冰冷。等他發現時,他已經再也親近不了她了。
她只說,前世無修,這世人才會受苦。
在這句話語之外的阿金,只能一個人暗自品嘗自己的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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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ちゃん,酒嘛是莫飲傷濟。」惜蓮打斷阿金的思緒,阿金忍不住害羞地笑了。他看著惜蓮的獨子阿偉,已經是個大人樣子。阿偉今年剛考上台大,剛到餐廳時,阿金還偷偷地塞了紅包給阿偉。
「阿偉已經是大人了。時間過真快。」
「對啊,阿ちゃん,伊最近時常問我你的故事。我跟他講,細漢的時陣,你飲酒,飲著、飲著,會在暗暝唱歌。你的歌聲,足溫柔。」
說完,惜蓮小小聲地哼著旋律。雖然阿金聽不清楚,但他突然熱淚盈眶。
阿金突然發現,過去那些孤單喝酒的日子,惜蓮原來醒著。
做為長女,惜蓮早熟,且承擔起弟妹的起居。她早慧且早熟,惟獨缺乏安全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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