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空（一○）

勤威從來沒騙過她。她也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天秤的不平衡，可她願意接受挑戰。愛就是捨得，不是嗎？連她那麼精明的母親都覺得「曾經擁有」就很好了，所以她放了他。

果然，實習過了五個月的時候，勤威就拿到了芝加哥公司的工作。他專程回紐約告訴她：令人無法拒絕的薪水，公司還幫辦綠卡。還有，他不可救藥地遇到了一個會彈豎琴的蘇州女孩，那琴藝精湛到能進芝加哥交響樂團的水準。出入在省建築設計院前那條濃蔭蔽日的長街上，勤威遇到過多少尋來的色藝雙馨的女孩子，她們連正眼都懶得看完玉一眼的。完玉早已習慣了，她一直穩穩地站著，直到現在，頂在她身後的那根支柱自己倒下。

她不需要解釋。勤威說，他將供養她直到她能自立，如果她願意，他甚至可以等到他們都拿到綠卡。那個會彈豎琴的女孩子，可以等。完玉是可以自立的人，那些都不要的。她已經報名參加秋季的醫生資格考試。就算一時沒能考過，補習學校也能幫她保持身分，同時靠在紋身室打工，她能養活自己。

說到後面，他們都哭了，哭到天暗下來。完玉坐起來，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是愛你的。這等於什麼也沒說，多少身邊的同學分分合合，聽多早也習慣了。並不是因為有愛就能有善終的，她是求仁得仁。勤威鐵著臉，不說話。

完玉最後說：我唯一的要求，是你把那個紋身給我拿掉。

勤威點點頭，說：我就知道你會要這個。我也打聽過了，現在除紋身常規用的是物理方法，燒或割，效果都不好。聽說有雷射消除法了，我要去了解一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