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親人的持久戰(全文完)
米蘭‧昆德拉說過:「除了生病以外,你所感受到的痛苦,都是你的價值觀帶給你的,而非真實存在。」如果可以掙脫無助感帶來的痛苦,我願意打碎肉身,造一雙衝出認知天花板的翅膀,哪怕我將在幾天內耗盡餘生的能量。做為首批進化出飛行能力的動物,昆蟲比脊椎動物早九千萬年占領了天空,也許正是變態發育這項神奇的創造賦予了幼蟲飛翔的自由,六足亞門才得以瓜分近90%的動物物種比例。
爸爸那句「好男不和女鬥」後面還有與之抗衡的半段話:「好女不和男爭。」我願意將「不爭」和「不鬥」理解為不屑於爭鬥,而不是不敢爭鬥──若蝴蝶打入了巨蟒可望而不可即的空白市場,凌風出塵,鴻鵠高翔,讓自己的成年占據了與童年完全不重疊的生態位,那蝴蝶又何必在乎與蟒之爭?
即使是令人作嘔的毛毛蟲、即使是任人宰割的蛹,即使經歷了數月漫長的磨難,只為曇花一現的絢爛,蝴蝶依然獨舞著壓軸的織錦緞。
走出餐廳,我把目光拋向夏夜冷色調的星空,祕密的悲歡如洪水般湧向我。我能否心平氣和地正視曾經無法容忍的價值觀?我沒有答案,但我從來沒有停止過直面傷疤。不用遺忘去麻痹舊傷,也就杜絕了為偏離導航路線尋找藉口的可能。
目之所及,螢火蟲正舉著袖珍火把調節地表子時的能量場。廢墟般的點光源疏朗綿延,像鞭炮剖析自我後餘音裊裊的殘骸……牠們,同樣擁有著反熵者瓊林玉質的大無畏。
這是一場持久戰。(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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